池在水這時候才真真切切地意識到思念的滋味,不痛不癢地在心間繞著,卻如何也揮之不去。白日裡被各種事情纏著還並不覺得明顯,而到了此時整座城市都被一眼望不到頭的黑暗籠著的時候,這些子思念便一股腦地從心底鑽出來了。
大抵是人和人一起呆久了總會生出點心有靈犀出來,池在水正在腦子裡來回來去地念著,她握在手裡的手機便響起來了。驟然出現的手機鈴聲一下子把原本屋子裡的寂靜打破,也把池在水嚇了一跳,整個人一下子彈坐起來。
池在水一面接起電話一面飛速衝到房間門口把門反鎖上了,聽見「咔噠」一聲還不算完,又用力按了按門把手確認門的確打不開之後,才快步走到窗邊接起電話。
在家裡嘛,總是要小心些的。
心有靈犀一定是真的。這一頭池在水順手扯過椅子坐在窗邊,窗簾凌亂地被拉開在兩邊,皎潔的月光透過剛被擦淨的玻璃窗灑在她身上;那一頭葉星河也坐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剛巧這一晚H市的天空上,也看不見半朵雲彩。
這電話才一被接通,話匣子便也被打開了。兩個人湊在一起好像有說不完的話似的,明明只分開了不到四十八個小時,可是對於電話兩頭的這兩個人來說,好似過了一萬年一樣。
只是話說不了幾句便會繞回到原點。池在水向來是不吝嗇於表達自己的愛意的,沒說幾句就要認認真真地說一句「我想你了」,而每到這個時候,葉星河也會輕笑一聲回一句「我也是」。
忽而窗前掠過一兩隻離群的飛鳥把那一輪小小的月亮從人的視線里遮去。可是月亮總歸是長長久久地掛在那的,高高懸著的月亮聽不見月下人的低語,可只要月下的人一抬頭,便能瞧見那一輪亘久不變的彎月。
「什麼時候回來?」葉星河問道。
池在水早有計劃,於是想都沒想便說:「初三吧,還沒和我媽說呢。」
池在水對池文怡還是有些畏懼之情的,畢竟從她記事起,池文怡便以一個極為強勢的形象出現在她面前。做出的決策也一向不能更改,而池在水長這麼大唯一忤逆過她的事,便是在高中時拒絕了要她出國讀書的要求。
其實過了這麼久,池在水也不記得自己當時是為什麼那麼堅定地拒絕那一條聽起來好走些的路了,可時至今日,池在水倒有些感謝幾年前的那個自己。如果她出國了如今會過一種什麼樣的生活呢,可能已經有一身高超的廚藝了吧。可不管怎麼說,總不會比現在更幸福快樂就是了。
池在水這一邊的窗外突然熱鬧起來了,著急過年的人這時候就已經把鞭炮擺出來了,一到了晚上,樓下便噼里啪啦地響個不停。再遠一些地方的煙花也在空中綻開了。池在水透過大樓的縫隙,剛剛巧巧能把這一切收進眼底。
於是池在水連忙把視頻通話鏡頭調換成後置,手在屏幕上劃拉著放大,剛剛巧巧把綻放的煙花框進鏡頭裡。只是視頻通話的畫質著實叫人不敢恭維,手機屏幕上的畫面像是籠了一層霧一般。
不過葉星河還是認認真真回應:「好看,這邊沒有。」
其實這一年哪裡都發了通知說不允許放煙花。可是Y市幾乎家家戶戶都備了幾箱,倒也沒聽說過誰因為放鞭炮被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