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和簿善站在一邊,看著研究人員把針頭一一插進簿泗的眼睛裡的時候,簿允冉的心裡是有些發虛的。
那一刻,他最疼愛的弟弟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慘叫聲,那個聲音真的很難聽,難聽就像是幾千個嬰兒一起放聲大哭般的尖銳刺耳,讓人聽得耳膜生疼,頭腦發暈,心胸沉悶。
在那個時候,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簿泗的簿允冉才發現,原來,他弟弟的嘴裡也長著手指頭,就在那上顎裡面,幾十根沒有成型的袖珍指頭,連指甲蓋都沒有,它們一根一根地擁擠扭動著,那畫面,在年幼的簿允冉的視界中,簡直是噁心到了極點。
等到抽取完畢後,簿允冉都不想去抱這個醜陋的弟弟了。
雖然他很喜歡這個弟弟,但那是因為他覺得簿泗的存在實在太神奇了,他完全就是這個世界上不應該存在的生物,可是,只要他一想起弟弟嘴裡的那幾十根未成形的指頭,他就又覺得噁心反胃起來了,根本不想多看他一眼。
最後,還是簿善哄著他,讓他儘快去安撫簿泗,別讓簿泗在簿良面前露出任何異狀,簿允冉才不情不願的去了。
那個時候的簿泗真的很乖很聽話,只要自己對簿泗笑一下,陪簿泗玩一會兒,簿泗就會把那一個小時裡的痛苦全部忘記,並主動幫著簿允冉隱瞞所有。
所以,他那了不起的小姑,一直到死都不知道他們到底對簿泗做了些什麼,她還以為,簿泗會在某一天的特定一個時間內,失去所有的再生能力。
此刻,簿允冉凝望著鐵床上安安靜靜的簿泗,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見過簿泗大聲慘叫的模樣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簿泗就變得安靜起來了,不論有多麼的痛,他都不再張嘴哀叫了。
簿允冉也已經忘記了,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那個醜陋無比的怪物弟弟,竟然就長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似乎就是幾秒的時間,那像是蜂巢一樣密密麻麻的眼珠子不見了,那像是蜘蛛蜈蚣一樣多餘的手腳也沒有了,他的怪物弟弟突然就變得越來越好看了,長得也越來越像一個人類了,還有那個睥睨高傲的眼神,也越來越像小姑了。
簿允冉往下腰,隔著數千條血紅導管,靜靜地望著他好似陷入沉睡中的弟弟,他望著他冷漠的眉眼,精緻的鼻樑,極薄的嘴唇,和完美無缺的身體。
如今在他面前的簿泗,已經再也找不到一點當年那醜陋怪物的痕跡了,現在的簿泗,更加像一個精貴易碎的藝術品。
但簿允冉從很久以前就清楚了,他的弟弟不是那種嬌弱的溫室花朵,他是攻擊力極強的殺人花,在一歲的時候,他就能在瞬息間咬死十二個手拿槍械的研究所守衛者了,就像一個真正的怪物一般,是這個世界上不該存在的物種。
在簿允冉的記憶中,簿泗從來就沒有對他大聲說過話,也從來沒有對他露出敵意,即便是在他親手把簿泗送進研究所任人宰割的那一刻,簿泗都沒有凶過他一次。
可剛剛,為了宮三晝,他最喜愛的弟弟不僅吼了他,瞪了他,還對他露出了極力克制的殺意……
原本,簿允冉並不把宮三晝當一回事,一個被家族拋棄的廢子能有什麼了不起的呢?但此刻,他已經不能再輕視宮三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