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竹青一把抓過托盤夾在腋下,躡著腳尖跟在她後面,「姑姑你不累麼,要不先去歇會兒吧,卸車我去看著。」
「我的姑奶奶,猴年馬月我能指望上你,就謝謝神佛了。」
梅染輕輕關上門,交待她,「剛才太子爺吩咐過了,這含章殿原先的宮人只作灑掃粗使,內殿和廚房的事兒還是咱們自己來,你去看一眼,叫他們各歸各位即可,等明兒我空了,再來按冊排整。」
「知道了。」竹青答應一聲,腳下一點都不敢偷懶,剛到新地兒,要忙的事兒還多呢。
想是顛簸習慣了,睡在床上反而不踏實,虞莜做了很多夢,深廣的宮殿、影影綽綽看不清臉的人,前世關於武昭宮的一些秘聞在腦中走馬燈般輪轉。
她驀地驚醒,盯著頭頂的鮫綃紗帳愣神半晌,才知身處何時何地,輕輕吁出一口氣來。
安貴妃,她的婆母,是個怎樣的人?
不多時,梅染輕手輕腳進來,透過紗簾見裡面的人正半靠榻頭而坐,這才走上前,「公主這麼快就醒了,睡不慣吧?」
虞莜有擇席的毛病,嗯了一聲,拉她在榻邊坐下,頭靠上去,「收拾得怎麼樣了?眼下也不急,先應付了大伙兒晚上能睡,其他的明天再慢慢拾掇。」
「這些瑣事不必公主操心。」梅染笑著說,從枕邊摸出把玉梳,「來,奴婢給你通通發。」
虞莜懷裡抱著個月牙枕,弓腰伏上去,一頭青絲柔順地自肩頭滑落。
梅染一邊梳,跟她說起這宮裡的事,略講了幾句宮人的安排,隨後道:「剛才聽他們說,毓靖長公主這幾日住在曲昌殿,從前她生母宣美人就住那兒,在她很小的時候過世的,一直是安貴妃養在膝下,情同母女。」
「宣修儀。」虞莜糾正道:「死後封的。」
「原來公主知道啊。」
「嗯,聽人提過。」虞莜隨口答道。
她還知道,宣美人是被太后下令處死的,秘報中所寫,原因是她在御花園調戲太子。
前太子,算一算那時大概才十五六歲,一個剛給皇帝誕下頭生女的嬪妃,應當正得聖寵,是有多想不開,要去調戲一個毛頭小子?
反過來倒更合理,不過這樣一來,前太子這癖好,就有點匪夷所思。
梅染接著道:「他們都說,長公主待人寬和,那麼想來……一手撫養她長大的貴妃娘娘,應當也是個好相與的。」
虞莜在枕上側過頭來,知道梅染的擔心,實際她心裡也有些忐忑。
武昭宮後宮,從前舞太后勢大。
舞家是北方老牌氏族,底蘊深厚,掌控北齊鹽鐵,三年前太后薨逝,舞家在朝堂的勢力依舊穩固如山。
廣義帝的皇后也出身舞家,安貴妃一介胡女,家族根基淺薄,想必在宮裡深受太后一系排擠。
否則秦昶也不會被送到南康為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