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奕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你放心,不會有問題的。」
月池只得點點頭。他們就此分別。夕陽金燦燦的斜暉落在明黃的琉璃瓦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月池踏著一片金霞離開了這座巍峨的紫禁城。那日在東廠時, 王岳也曾問她, 為何要用外戚做筏子,她的回答是:「張氏跋扈,屢犯法度,卻靠蠱惑聖上,得以繼續逍遙。仆為東宮近臣,安能置之不理?」
事實上,為民除害雖是一個重要原因,不過關鍵的是,柿子自然要揀軟的捏。朝中五股勢力,唯有張氏一族,根基最弱,卻既蠢且貪。人皆有私心,特別是在厚利唾手可得之際,底線更是會降低,此乃人之常情,不可苛求。只是聰明人尚知把握尺度,避免樂極生悲,而蠢貨則被浮雲遮眼,只知一味索取,卻全然看不到腳下的危險。
從坤寧宮對峙那日,月池就能看出,即便張奕入宮,金氏仍心存不滿,這是因為張奕之父張岐,只是她亡夫堂弟之子,而並非她的直系血脈。如不是因為太子伴讀需與他年齡相當,瞧她的意思,是決計不會讓張奕得這個大便宜。那麼現下,月池借張奕的口,將另一個照顧自己直系的大好機會擺在她面前,她焉會錯過?她八成心裡想著,皇帝女婿賜封給他們家的官大多都是武官,矮子裡拔將軍,也能中一個吧。
月池念及此不由譏誚一笑,貞筠端了雞蛋面上前來,一見她的笑容不由一怔:「你、你是不是最近在做什麼?」
月池抬眼看她,接過面道:「為何這麼問?」
貞筠頭皮發麻道:「你現在的神色與那日同我爹說話時,幾乎是一模一樣……是不是,又有人要倒霉了?」
月池吃了一口面,笑道:「你就不擔心是我賠了夫人又折兵嗎?」
貞筠瞧了瞧她道:「你可不是任人欺負的人。」
月池不由笑出聲來:「知我者,夫人也。」
貞筠面上一紅,柔聲道:「我們遲早是要回到蘇州去做平頭百姓的,我哪裡當得起一句夫人。」
月池一愣,她隨即道:「平頭百姓也沒什麼不好。就像師父說得那樣,不鍊金丹不坐禪,不為商賈不耕田。閒來寫就青山賣,不使人間造孽錢。【1】」
貞筠點點頭:「我都聽你的,只是你寫就青山的時候,能不能抽空幫我畫幾個花樣子呀?」
月池笑著頷首:「樂意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