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計劃都實現了,災區的百姓有了足夠的賑災銀兩,負責的官員心生畏懼,想必亦不敢再像往常一般肆意妄為。宮中的太監自此更是夾起尾巴做人。可她心中沒有半分的欣喜,反而只有沉重。月池喃喃道:「我應該是沒做錯的啊。」可是,為什麼,這踐行方式讓她如鯁在喉呢?
上天真是待她太過殘忍,要麼就讓她自由自在地生活在二十一世紀,就算不成,讓她早來個十幾年亦好。她寧願在弘治帝手下當一個芝麻官,也不願在朱厚照身邊做紅人。可惜,弘治帝的性命只怕已如風中之燭。朱厚照今年甚至要求她留在宮中過年,不允她回到蘇州老家。這已經充分證明,變天的時候真的要到了。
第94章 易象飛龍定在天
只要您想,又有什麼不可以呢?
已進入隆冬的京城, 此刻是已是一片潔白。即便是夜裡,空中也如搓綿扯絮一般。劉宅中奴才直凍得清鼻涕直流,可礙於失眠的主人, 他們只得強撐著, 一擼鼻涕,將燉好的補品送進去。一掀貂鼠氈簾, 一股暖香迎面而來,劉瑾與妹夫孫聰及門客張文冕正坐在一處。劉瑾坐在大炕上,身下是織金緞大條褥,靠著得是天孫錦引枕。而孫聰與張文冕則坐在他面前的黃花梨椅子上。入內的奴僕早就在空氣里嗅出了劉瑾身上的鬱氣,連大氣都不敢出, 眼觀鼻鼻觀心,將手裡的湯盅放下就迅速退了出去。
可孫聰明顯沒有這樣的眼力見。他本正與美妾廝混, 正溫香軟玉抱滿懷的時候,就被劉瑾差人叫來,當成就嚇萎了。他一面在心裡抱怨這個狗太監大舅哥不知正常男人的夜生活,可另一面礙於劉瑾的威勢只得趕過來。可由於暗藏不滿,他一開口就是半諷半嘲,嬉皮笑臉:「大哥,不是小弟說您, 您未免也太膽小了吧。不過是在殿下處不小心污了袍子,送去漿洗乾淨也就是了, 殿下又沒降罪,您怕什麼。」
說著,他打了個哈欠:「大晚上的把我們叫來, 二姐回去, 又要罵我……」二姐便是劉瑾之妹談二姐。
劉瑾本就心情不豫, 恰好這個蠢貨撞上來,怎能不一泄怒氣。他抬腳就是一下,別看劉公公年事已高,身體倒是頗為健壯,這一腳含怒而出,竟然生生將孫聰連人帶椅子踹了底朝天。張文冕見狀忙請劉瑾息怒。這個張文冕是華亭人,據說是受人引薦給劉瑾,此人不僅通文墨,而且頗有才智,在劉瑾初掌大權時,表現得十分能幹,故而深得劉瑾看重。他生得面白無須,文質彬彬,說話亦是和緩,三言兩語就將劉瑾的怒火平息下來。他道:「二爺只是年輕,一心只想寬慰您,故而才失了妥當。您既教導了他,他想必也知錯了。」
孫聰挨了這一下倒是把聰明勁都找回來了,忙爬起身道:「大哥,是我嘴臭,晚間灌了幾杯黃湯,酒還沒醒,我知道錯了,您大人有大量,饒過我這一遭吧,啊。」
劉瑾不置一詞,反而將湯盅的小蓋打開,一股濃香立刻散發出來。孫聰別過頭去,壓抑腹中翻滾噁心。俗話說,缺什麼補什麼,這話在太監身上,也同樣適用。而他們最缺的,自然是男歡女愛之樂和身下的「寶貝」,所以,他們在冬季時最常吃的補藥就是牲畜的生殖器官,包括牝具、牡具和外腎卵。
其中,白牡馬之卵尤為珍奇,價值數銀,被大家稱為「龍卵」。劉瑾喝得正是這龍卵湯。龍卵腥臊,所以才以重料烹調。縱聞起來異香撲鼻,可一想到這是何物,一般人都會大失胃口。劉公公自然不是尋常之輩,他將那物什在嘴裡細細地嚼碎,將滋味都品嘗乾淨了才咽下去。直到把最後一口湯喝盡了,他方叫孫聰起來,接著又問張文冕道:「文冕,你怎麼說?」
張文冕面露愁色:「以在下看,劉公的處境不妙。殿下,明顯就是對您心生不滿,之所以不明著發作,是因他金口玉言,剛剛提拔您不久,如此刻將您黜落,豈非打自己的臉。故而只能先敲山震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