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用飯完畢,僕人便端上果仁泡茶來。大家依次序坐在椅子上。長子楊慎方開口請教父親:「爹,這次的春闈,怎麼樣?」
楊廷和看著自己神彩秀徹的長子,嘆道:「人才濟濟。」
次子楊惇問道:「那若是大哥此次應考,依您之見,可否得狀元?」
他們都不問是否能夠高中了,可見是對楊慎的才學極為信任。
楊廷和失笑:「你倒是敢想。依為父看來,只怕你兄長還是遜色一籌。」
楊慎聞言神色一黯,低頭不語。
四子楊忱急急道:「狀元可是李越?」
楊廷和擺擺手:「他今年不過十八歲,還不至於如此,不過序名也在二甲前列,稱得上是年少成名了。」
楊慎道:「那比爹爹,還要早上一年。」
楊廷和四歲知聲律,七歲便能成對,十二歲鄉試中舉,十九歲登進士第,堪稱是天縱奇才。楊慎一直以父親為榜樣,誰知李越高中,竟然比父親還要早……
楊慎不由問道:「那依爹看,我與李越相比,誰更勝一籌?」他自幼警敏,十一歲能詩,十三歲便可論文,才名在四川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自己也頗有自得之意。他又與李越同齡,李越如今已是貢士,他卻因父親為主考,為了避嫌不得參加這次的會試,自然起了好勝之心。
楊廷和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道:「若說文翰,你強過他,可若論經邦緯國、人情練達,他遠勝於你。」
三子楊恆最不喜讀書,因此在父兄談話時,不敢作聲。可眼見父親如此誇讚另一人,卻貶低哥哥,不由開口道:「孩兒覺得,爹是否對李越褒獎過度了。他又沒有參與朝政,想必只是紙上談兵而已。」
楊廷和敲了敲桌子:「當今為太子監國時,李越隨侍左右。皇上每遇大事,必定垂詢。而李越所諫,多能被採納。國朝為外戚內宦所苦久矣,多少志士能人,血濺金殿也無濟於事,可自李越一入宮,局勢便大逆轉,貶張家,治內宦,甚至連鎮守太監都能召回。若無他的影響,單靠萬歲自己,只怕轉不過這個彎。」
楊忱嘟囔道:「萬歲之所以肯聽他的,還不是因為他是萬歲的伴讀。當初若讓哥哥去,說不定也是一樣,可您非要讓哥哥在老家裝病……」
一語未盡,嚴父、長兄便齊齊喝止。楊慎道:「快住口,這話也是胡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