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在許多科道官員聽來就異想天開了,特別是給事中,位卑而權重。他們只有從七品的品級,見誰都要打躬作揖,這能如何調查。他們唯一的大權就是風聞奏事,如果連這個都被限制,那他們還剩什麼?諸如華昶之輩就要當眾抗議。而其他文官則面露喜色。
鴻臚寺官員見狀朗聲喝:「肅靜!」
大家這才回過神,閉口不言。張岐繼續說出第四條,即建議給科道官員更優厚的保障,包括品級提升,任職年限的穩定,增加配屬官員等等。
打一巴掌給一甜棗的手段被月池運用得是爐火純青。大部分人都希望獲得她提議中的好處,卻又想規避對己不利的地方。到最後,就成了狗咬狗,一嘴毛。還有一部分保守派則覺得區區一個傳臚,怎能如此指點國政,表示拒不採納。三方混戰下,這一次例朝不得不因混亂而被喊停。
而心事重重的朱厚照也即刻擺駕華蓋殿,召見內閣三公和突然放雷的張岐。鬧成這個樣子,皇上居然從頭至尾都一言不發,這讓張岐由最開始的信心滿滿,到如今的心浮氣躁。內閣三公見他,都沒有好臉色。劉健斥道:「峯巒,你糊塗啊。」峯巒是張岐的字。
張岐大驚失色,他磕磕巴巴道:「可是,不是元輔指示下官?」
李東陽嘆道:「你操之過急,弄巧成拙。好歹你也要等李越從翰林院中出來,有一定政績做基礎時再言其他。」
張岐一時面色如土,他喃喃道:「下官只是想將此事早早定下,免得聖上……」
謝遷無語道:「你這不是胡來嗎?聖上即便要發作,想必也要等到大婚之後啊。」
張岐如夢初醒,更覺腸子都要悔青了,一入華蓋殿,便跪地請罪。朱厚照壓根不想理他。他直接詢問內閣三公:「今日之事,三位先生如何看待?」
三人對視一眼,李東陽率先道:「臣以為,李越所言,前二者頗有可取之處,後兩策則有些操之過急。」
謝遷則跟著道:「臣附議。再者,國朝慣例,科道官風聞後,需經禮部和吏部勘察,方能行之。與其增加科道官員權限,不如將此規矩落實。」
內閣是一個整體,首輔和次輔雖說都是輔臣,可這一字之別卻不小。劉健不可能當著朱厚照的面公然和李東陽唱反調,故而,他雖有些不滿,也只能應了,只是補充道:「大可將污衊大臣者從重治罪即可。」
朱厚照的想法其實與他們差別不大,他暗自鬆了口氣,只要內閣站在他這邊,大九卿那邊就好說了。這事再交付廷議即可。他瞥了一眼張岐,又問道:「關於李越入都察院一事,你們覺得如何?」
張岐被這一眼瞧得冷汗直冒,說話間裡衣和襪子就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