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寧口裡如含著個青橄欖,還要連連應道:「是是是,小的一直記得您老的恩情……」
劉瑾嫌棄地擺擺手:「光記得沒用,你得拿出本事來。行了,行了,你先退下吧。」
錢寧如挨了一悶棍似得,魂不守舍地離開了。而劉瑾坐在屋內,也在神遊,他在想如何才能讓王岳給他騰位置呢?
而此刻的月池無暇估計太監隊伍里的明爭暗鬥,她和張岐一道去了戴珊的府上。門前的石獅子崢嶸依舊,可門後之人的臉上都似蒙上了一層陰霾。無論僕從還是主人家都是低垂著頭,行色匆匆,整個宅院的空氣仿佛都因此變得灰暗沉重。戴珊臥床不起,是他的長子戴禮迎他們入內。
這位年過四十的老少爺一開口也是長吁短嘆:「二位這邊請,說來也巧,閔尚書與王主事適才剛剛入內,二位便到了。」
張岐問道:「廷珍公如何了?」
戴禮啞著嗓子道:「家父身子素來硬朗,這次是傷心過度。太醫診斷後也說是心病……」
月池心下酸楚,問道:「那不知三位孫少爺,現下如何?」
提及孩子們,戴禮的眼角滑過一絲晶瑩:「灝兒已然醒了過來,可潤兒和涵兒卻一直高燒不斷。太醫讓我們時時用溫水擦身,言說若再不降溫,即便醒來,可能也已經燒壞了腦子了……」
說到最後他也聲帶哭腔,張岐忍不住道:「我早勸廷珍公不要去硬碰硬,拿自個兒的身家性命去開玩笑,可他、固執己見,還說願豁出性命去,討一個公道。可如今,公道沒換來,白白搭上自己和三個孩子,這、這又是何苦呢?」
說話間,他們已經到了內宅正房前,張岐的話音剛落,裡間就想起戴珊的嘶吼:「老夫一定要查明真相,絕不能讓他們逍遙法外!」
張岐面上一燒,戴禮也覺尷尬,他忙掀簾進去道:「父親,張御史和李御史來看您了。」
戴珊即刻收聲,道:「還不快請他們進來。」
月池一跨過門檻,就覺藥香、熱氣撲面而來。他們走到裡間,戴珊正靠在石青的軟枕上,面上竟無一絲血色,昔日花白的鬚髮如今也同白雪一般。他半闔著眼,只有偶爾射出的幾道寒光,才顯露出往日的精采。而坐在戴珊床畔的兩位,一位是滿面愁容的刑部尚書閔珪,另一位也是月池的老熟人了——刑部主事王陽明。
幾人紛紛見禮過後,月池先是傳達了朱厚照的旨意,先表達皇上對戴御史這等股肱之臣的關切,而後又說賞賜,名貴藥材都在其次,關鍵是三個恩蔭。戴禮一聽這樣的恩典,一時臉上都有了光彩,喜不自勝地跪下謝恩,山呼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