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岳的每一根手指都在哆嗦,他的舌頭髮麻,牙齒咬得咔咔作響,半晌才說出一句完整話來。
「那皇上,借我的事發作外朝,不是為我,也不只是為李越?」
劉瑾譏諷道:「現在明白了,可惜太晚了,武舉武學事在即,皇上得找個由頭,先打下他們一波氣焰。」
而頃,劉瑾又呵呵一笑:「對了,還有一樁事要感謝你。」
王岳瞪大眼睛看著他,劉瑾得意洋洋道:「多謝你把戴家的案子留到今兒,讓老弟我新官上任,立下威信都不用愁了,哈哈哈哈。」
王岳此刻已是怒髮衝冠,目眥欲裂,在身子晃了幾晃後,竟然咚一下栽倒過去。劉瑾撇撇嘴,抬腳就要走,可在王岳牢房旁,突然有人喚劉哥。
他回過頭一看,竟然是馬永成,他在腌臢地上一面磕頭如搗蒜,一面不住地抽自己的耳光:「劉哥,是我犯賤,是我豬油蒙了心了,竟敢和您作對。我該死、該死、該死!」
這一遭打得兩頰紅腫不堪,連牙齒都掉了一顆後,馬永成才開始求饒:「求您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就像饒一條狗似得,饒我一命吧。」
劉瑾蹲在柵欄外,嘆了口氣道:「老馬啊,說實在的,你還是真是個人物。奸猾如李越,都在你手上栽了一次。可惜,越是能屈能伸,心思深沉的人,我還就越不敢用。還是魏彬那樣的好,傻乎乎的,才放心吶。你安心去吧,我不會禍及你們的親眷,畢竟我還要擺出一個樣子來,和司禮監打好關係不是。」
馬永成望著他揚長而去的背影,一時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他無力地癱倒在地,心想,當年要是留在皇陵,該有多好。
劉瑾回了宮中,即刻就將徐縉之事稟報給了朱厚照。朱厚照讚許道:「你做得很好。」
劉瑾躬身道:「爺待奴才恩重如山,奴才愚笨,當然只有勤快一點,事無大小,都悉數報給您,讓您來裁斷。」
朱厚照失笑:「老劉,如你是傻子,世上就沒聰明人了。」
劉瑾道:「您這可說錯了。依奴才看,李越李相公,就是難得的聰明人,不僅取人雙腿於千里之外的本事,而且難得是能屈能伸,有容人之量。」
朱厚照眼中精光一閃:「他的確是很聰明。可孫猴子再厲害,也翻不出如來佛的五指山。他也一樣,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不過,再做過下一場前,還是讓他把身子養好吧,朕可沒有落井下石的習慣。」
當日下午,他就又去了李家。月池正睡在躺椅上,在庭院中曬太陽。饒是秋陽和煦,也不能讓她的臉頰上浮現出半分血色。月池一覺睡了大概一個多時辰,悠悠醒轉時,才發現朱厚照在她身旁。
她揉了揉眼睛:「您怎麼來了?」
朱厚照強笑道:「來給你報喜。大仇得報了。」
月池會意,挑挑眉道:「同喜同喜。」接著就閉口不言了。
朱厚照一愣:「朕可是為你如此費心,你就連一個謝字都吝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