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往日,吃了這樣的瓜落,婉儀早就退了下去,但是今日她卻破天荒地和朱厚照頂嘴,她道:「萬歲恕罪,李御史雖是外臣,可也是臣妾的妹夫。臣妾替妹妹,向您問一句妹夫的安危,實乃家事。」
東暖閣內一片死一般的寂靜,一旁隨侍的沈瓊蓮忙跪下描補:「萬歲恕罪,娘娘與李夫人姐妹情深,只是關心則亂。李御史出門在外,卻未有家書,深閨婦人,一時情急也在情理之中。萬歲關懷臣下家眷,想來李御史回京後,亦會萬分感念您的恩德。」
朱厚照沒好氣道:「女人就是事多,你不是在讀書麼,怎麼沒讀過,天下本無事,庸人擾之為煩耳。」
婉儀一怔,她隨即明白過來:「您是說,李御史無事,是我們杞人憂天?」
朱厚照已然不想和她再聊了,婉儀得到了答案,也心滿意足地離去。婉儀和貞筠都暫且安心了,朱厚照卻不滿起來,他對一旁的張永道:「你看她這是什麼作態,有事萬歲爺,無事不搭理,真以為皇后之位,非她不可嗎?」
提及國母,張永哪敢順著他說:「萬歲息怒,萬歲英明神武,威儀棣棣,朝堂上的相公們見到您都心生敬畏,更遑論娘娘只是個小女子。您只要待她寬和些,她豈會不親近您,鸞鳳和鳴也指日可待了。」
朱厚照斥道:「呸,朕才不稀罕,從來只有人捧著朕,你幾時見過朕去捧別人?」
張永乖巧地閉嘴了,此時的他絕沒想到,朱厚照的打臉會來得那麼快。
月池回京的第一天,就去慶陽伯府接貞筠。貞筠正在無精打采地繡花,忽然見她進來,她第一反應是沒睡醒,第二反應是驚聲尖叫。慶陽伯夫人被她嚇得差點從炕上跳起來,然後就見她拎著裙擺衝過去,哇的一聲哭出來:「你怎麼才回來呀!」
屋裡的丫鬟婆子都笑作一團,月池和時春都是哭笑不得,忙向慶陽伯夫婦致歉。慶陽伯夫人滿眼慈愛:「這是小別勝新婚呢。」
這下貞筠也鬧了個大紅臉,她辯解道:「不是,姨母,我只是……」
慶陽伯夫人笑道:「姨母明白,快家去吧!」
貞筠一路都捂著臉不想說話,待到回家,她好不容易緩過來時,月池卻又說:「不成了,等我睡醒了再說。」
她這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可當她睜開眼睛時,卻在床邊看到了另一個人。朱厚照盤腿坐在軟凳上,手裡拿著她從衛輝帶回來的帳本。
她半夢半醒之時看到這一張臉,驚嚇非同小可。月池霍然起身,一聲尖叫,然後朱厚照就從軟凳上摔了下去。這砰得一聲巨響,將月池的瞌睡蟲徹底趕跑了。
她看著在地上摔得東倒西歪的朱厚照,面無表情。為何無論什麼時候看到他,他都能這麼的,別出心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