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感覺無比疲累,但她只能堅持:「我和誰站在一處有什麼緊要的?關鍵是您,您為何非要和臣下對立起來呢。」
朱厚照朗聲道:「是他們!以下犯上,不知死活。朕給過他們機會,是他們自己,非要來找死。」
月池被他眼中的殺機驚得汗毛直豎,她的手指緊緊攥住錦被:「可他們是受人教唆,您今日打得他們半死不活,又去哪裡查幕後主使。俞澤不是一直都不肯開口嗎?」
朱厚照滿眼譏誚:「俞澤以為閉口不言,朕就只能留他一條狗命?他以為不怕死,就能肆意挑撥離間,將朝政玩弄於股掌之間?」
他忽然輕笑一聲:「朕會讓他比死還難受。」
月池心中不詳的預感愈發濃烈:「您打算……怎麼做?」
朱厚照漫不經心地擦擦手:「朕已經下旨了,欺君之罪,當誅九族。他既然敢做,就該想到後果。」
月池只覺眼前金花亂竄,她一陣眩暈,差點厥過去。朱厚照驚得架住他,劉瑾看準時機就立刻開口:「李御史是又在為俞氏心痛了嗎,不是老奴多嘴,區區一個賤婦,何至於如此。」
月池掙開朱厚照的手,她轉身拿起身後的玉枕,直接對準劉瑾擲過去,劉瑾冷不防被這一下重擊,打得驚叫一聲。玉枕跌在地上,其上都出現裂紋。
朱厚照愕然看向她:「你這是做什麼。」
月池冷笑著開口:「三百餘位女子被您的好堂弟折磨致死,其中一位女子滿門被殺,她的兄弟因此忍無可忍才想報仇,為此他便要被誅九族。而我,我連心痛都不應該,反而應為此鼓掌叫好,夸您真是愛民如子嗎!」
朱厚照已經很久沒被她這麼當面頂撞了,他足足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你放肆!你是不是腦子撞壞了,俞澤想要害你,朕難道不是在為你出氣嗎?」
月池已經出離了憤怒:「你自己想要捍衛至高無上的權力,別說是為了我,我當不起!」
朱厚照被激得火冒三丈,他壓抑著怒氣道:「李越,你要明了你自己的身份,你是朕的臣子,事事要以朕的意思為先。至於旁的婦人之仁,你要割捨。」
月池忍不住笑出聲來,她第一次主動拉住他的手,朱厚照感受到手心裡的溫涼不由一怔。
月池徐徐地開口:「割捨?皇上,我記得小時候,您跟我說過,除了我以外,您沒有幾個可以說話的知心人。當時我嘴上不說,心裡卻很心疼您,覺得您小小年紀,卻要高處不勝寒,忍受這無邊的孤獨與寂寞,委實太難過了一些。可直到今日,我才想明白,這都是您自找的啊。您要把身邊的人都變成狗,或者都變成刀,要求他們連基本的人性都滅絕。您又怎麼能指望刀和狗,同您知心呢?」
她的頭已經疼得要炸開了,可她臉上的笑意愈發和煦:「如您始終不肯高抬貴手,非要趕盡殺絕,那臣這樣優柔寡斷、婦人之仁的無能之輩,也不配留在朝中,還請您讓臣和他們一起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