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彩定定地看向她:「可您怎麼能保證,您的權勢一定能壓服他們呢?」
月池眨眨眼:「那就得看,他們被我唬得有多深了。」
宣府眾人越畏懼,她能操縱的事就越多。而她立下的功績越足,就能從朱厚照那裡換得更多的支持,從而繼續在宣府呼風喚雨。這是個良性循環的過程,前提是她在宣府的第一步就要走好。她本來打算借內閣的勢力來扯起虎皮,沒想到,最後身邊還多了張彩和葛林,這若是不用上,豈不是暴殄天物?
月池起身拍了拍張彩的肩膀:「放心,只要用心辦事,羊羹是不會少得。」
窗外的篝火還在熊熊燃燒,悠揚的歌聲還在四周迴蕩,張彩愣愣地望著月池的背影,陷入了沉思。李越留給他的印象是一變再變。在他心中,李越最開始是個以色侍人的小白臉,接著又變成了一個有幾分才幹的鑽營之輩。
可後來,李越卻以頭破血流的姿態展露了自己的仁心和風骨,他又覺李越或許是個君子,只是因為臉和機變,才合了萬歲的心意。可今日,李越又一次扭轉了他的形象,靠著天大的膽子劍走偏鋒,這可真是……絕了。也好,張彩心想,跟著有膽色的聰明人混,總比被傻子帶進溝里好吧。
第二日,他們就開始搬進了東嶽廟,而第三日,鎮守太監就親自上門,賀李御史喬遷之喜。
鎮守太監的上門正說明張永和谷大用到底是坐不住了。他們派去刺殺月池和劉瑾的人全部鎩羽而歸,回來稟告說像是被錦衣衛出手截住。錦衣衛代表的是什麼,所有人都清楚,這讓張永和谷大用不由心驚,果不其然,他們得到消息的第二日,萬歲就發難了。
到了這個時候,朱厚照直接令禁軍嚴守宮中宦官,將這些大太監暫且拘禁起來,不允許他們私自出宮和調動屬下,然後就開始命錦衣衛和五軍都督府逐一排查,相應時日有哪些人憑藉誰的印信出了京。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如此大張旗鼓,更多是為了震懾人心,而不是查明真相。可事涉其中的人卻難保不慌亂。張永還勉強穩得住,谷大用卻是有些坐立難安了。其他被牽連的的大鐺們則是又煩悶又嫉恨,他們開始頻繁請求面見聖上。在多次懇求後,朱厚照終於在宮後苑中召見他們。
一見皇帝,高鳳、丘聚、魏彬等人都是伏地痛哭,其中當以魏彬哭得最為懇切。他失去劉瑾這個頂頭上司,這些日子又開始輪番被欺負,緊接著又被關在宮中連皇帝的面都見不到,怎能不心生畏懼。不過,他心裡是在為自己哭,嘴上卻還在表忠心:「爺,爺,您怎麼瘦成了這樣,奴才們若是伺候的不稱心,您要打要罵都好,可別苦著您自個兒啊。」
朱厚照頭戴烏紗翼善冠,穿一身大紅的雲龍紋雲肩通袖膝襴袍,越發襯得臉色雪白,束腰的玉帶都比往日要勒得窄一些。他懶洋洋地翹腳躺在御座上,漫不經心道:「別哭了,知道的明白朕是偶感風寒,不知道還以為是朕龍馭上賓了呢。」
這一句把太監們嚇得立刻止住了哭聲,齊齊開始掌嘴:「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奴才是久不見爺,情難自禁,這才失了分寸,求爺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