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春坐在一旁不敢置信道:「你的臉皮究竟是什麼做得?你把我們害成了這樣,居然還好意思找我們幫忙?」
劉瑾翹著二郎腿,流里流氣道:「昨日種種, 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我以前是害過李御史, 可你們也是坑過我啊。如今,是張永和谷大用要害咱們倆,咱們應該同舟共濟才是。」
月池都被他逗笑了, 她道:「您老有這份心胸氣度和能屈能伸的本事, 難怪能在宮中屹立不倒這麼多年。」
劉瑾擺擺手道:「我哪裡比得上李御史你年少成名, 我也是到了不惑之年,才悟出了這份真諦。」
月池扯了扯嘴角:「不說閒話了。我只能說,人生地不熟的,要露大臉的機會,即便我給,你也不敢上,倒不如穩紮穩打,從營建鑄造等小事入手。」
劉瑾略一思索,事到如今,皇爺將他作為棄子,魏彬遲遲不來消息,他也只能先應下李越,等他脫了這牢籠,再慢慢想重得聖心的辦法。於是,他是一口應下:「沒問題。老劉我一切唯李御史馬首是瞻,您讓我往東,我不敢往西。」
月池撫掌道:「好得緊,那就靜候我的消息吧。」
至此,劉公公就開始和宣府等地的宦官頻繁交往,今天踏青,明天釣魚,劉公公儘量將人帶到山野之中去,尋些野趣。一是免得在城裡鬧得太扎眼,又惹得聖上不喜,二是一行人浩浩蕩蕩外出的境況,也是能讓張永等人忌憚。他每晚拿著銀錢禮物,累到腰酸背痛回來,旁得不說,倒是把身子骨又練結實了。
而月池這邊,她讓張彩去瞧瞧,哪裡有儘快能上手的要務。然而,她來此的聲勢太過浩大,一方面讓這上上下下不敢小瞧,可另一方面也讓他們不敢說實話。他們料想,原本巡按御史就有彈劾之權,她這麼一個近臣來此,若是哪裡看不順眼,一本參上去,還不是一參一個準。為了以防萬一,還是瞞得密不透風安全些。
是以,這些官吏是無微不至地討好張彩和她,可一談及公事,就是兜圈子、打馬虎眼、拿一些小事搪塞,比如府學中的訓導不足、學子憊懶等等。張彩去時為了取信於人,已然放出話去,此刻也不好自打耳光,只好一一去處置。他陷入了繁瑣事務中,每日雖也累得不行,可仔細一琢磨,竟也沒辦成幾樁要務。
月池心知,這從上往下的路早已被堵塞,為今之計,只得從下往上。然而,她的身份,卻使得從下往上的路也不是那麼好走。百姓和官員最主要打交道的方式,就是告狀。
可根據《大明律》,越級上訴,是不被提倡的行為,如非要越訴,那麼原告就得挨五十大板。而她作為巡按御史,是代天子巡狩,所到之處猶如天子,實際卻不是天子,民眾若想到她這裡來告狀,就得先挨上八十大板。尋常老百姓,如無血海深仇,怎會願冒著性命危險,去吃這種苦。
月池思來想去,打算先召集鄉紳,看看此地的風氣。住在宣府城西的馬員外一早就起了身,準備去拜見京里來得天官。他昨日已然再三檢查,本以為肯定是萬無一失,可今早臨走時,還是發現了紕漏,居然還是大紕漏。他沒準備美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