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暖閣中宮女太監早已戰戰兢兢,聞聲更是都跪了一地,張太后罵道:「你們都是死人不成, 皇上都病成這樣了, 你們都不知來通傳一聲?皇上年幼不知事, 你們也是都沒舌頭嗎!都給哀家拖下去打!」
朱厚照被張太后摟在懷裡,這個懷抱讓他感到既陌生又無措,她衣衫上的綴得珍珠硌得他臉疼,濃重的香料讓他的呼吸更加不暢。而這一切的不適,在他聽到張太后要打他的人時,讓他順勢掙脫出來。他靠在軟枕上道:「都退下去吧。」
眾人如蒙大赦,忙低眉斂目走了個乾乾淨淨,王太醫深揖一禮也跟著退出去。張太后一腔怒火撲了個空,朱厚照強忍著不耐道:「是兒臣不讓他們稟報的,免得祖母和母后擔心。只是一點小疾,您沒必要大驚小怪的。」
大驚小怪?張太后就似心頭澆了一盆冷水,她強自鎮定道:「母后也是擔心。照兒,你不能再這麼任性下去了。你是皇上,是萬乘之尊,何必成日舞刀弄槍的。聽母后的,把那些個閱兵、豹子、老虎、雜耍都一應撂開了去。母后還給你燉了天麻乳鴿湯,你每日喝一盅。」
張太后摸摸他的臉頰,只覺雙頰都凹了下去,一時心疼不已。
誰知,朱厚照聽了這一番話,並沒有覺得感動,反而動了氣。居然把他的新政和大閱與養虎蓄豹混為一談,外頭那些個大臣為著私心這麼說也就罷了,他的親生母親也聽了些閒言閒語來指責他。
朱厚照皺眉道:「是誰在母后面前嚼舌頭,朕舉行大閱是為效仿太祖太宗的武功,如今承平日久,武備鬆弛,若朕還不抓緊,難道要等韃靼打進來再垂死掙扎嗎!……咳咳咳。」
他說到最後,就因情緒激動又大咳起來。張太后被他斥得呆若木雞,她茫然失措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她不明白自己只是關心他而已,為什麼他要動這麼大的氣。她也很憤怒,在他小時候,他即便再不愛聽她的話,至少都會敬著她,可現在,他呵斥她同呵斥那些臣下沒什麼兩樣。
王太皇太后見狀忙出來打圓場,她一面拍著朱厚照的背,一面道:「我們都是深宮婦人,哪裡懂什麼朝政。你母后只是關心則亂,這才口不擇言。皇帝是聖明天子,最是孝順,你當體諒體諒你母后才是。況且,其他的你母后可說得一絲不錯,你要食補為佳,多進些湯品,不要挑嘴。對了,皇后人呢?」
朱厚照這才想起婉儀,他的眉頭皺得更深,大凡皇帝總是如此,他自個兒可以隨意把人拋諸腦後,可若是人沒有記掛上他,他卻會因此不滿。而平日最喜歡挑婉儀不是的張太后卻迄今沒回過神來,破天荒地一聲不吭。
王太皇太后難得沉下臉喚人道:「去把皇后叫來,她年紀輕輕的,難不成比我們這些老東西腳程還慢嗎!」
話音剛落,就聽外頭稟報導:「啟稟萬歲和兩位老娘娘,皇后娘娘到了。」
王太皇太后道:「叫她快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