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大用服侍朱厚照用完了膳,待他再睡過去之後,才敢去找張永。張永早已得到了消息,早已是愁眉不展。他盤腿坐在臨床的大蕃蓮織金條褥上,手中捧著一碗早已涼透的人乳。谷大用坐在了他身旁,說罷了前因後果後,道:「難不成蕭敬就甘心劉瑾再回來?他不也想他死,只是時候未到罷了。」
張永搖搖頭,他將小銀盅放在了小几上:「只要汝王世子一案的風頭還沒過去,就還不到殺劉瑾的時候。」
谷大用兩道眉毛都擰成了疙瘩:「東廠和錦衣衛都是吃白飯的不成,怎麼會到今天都沒個結果。」
張永冷笑一聲,他道:「大用,你還是太年輕了。這哪裡是東廠和錦衣衛不盡心,而是萬歲不想此案告破罷了。」
「萬歲?」谷大用一臉呆滯,他不敢置信道,「萬歲為何會這麼做?」
張永目光幽深:「好鋼當然要用到刀刃上。你忘記了戴家一案了嗎?」
時任都御史的戴珊三個孫兒被害,最後被查出的真兇是戶部侍郎陳清。而陳清正是最反對設立東官廳之人。皇上借戴家一案,一舉除掉了數個反對者,成功成立了東官廳,開始了他的練兵大計。
谷大用打了個寒顫:「皇上打算借汝王世子一案故技重施?」
張永悠悠吐了口氣道:「只要汝王世子一案一天未告破,就是在文武百官頭上懸了一把利劍,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這次大閱這般輕易地舉行,還不是有這把鋼刀懸在頭頂的緣故。萬歲借這一大案震懾群臣,又趁機將京軍的兵權盡握於手中,待到精兵練成之日,這世上還有誰敢來捋虎鬚呢?」
谷大用道:「可萬歲這些日子對文官多加提拔,又對年輕的勛貴子弟十分優待。朝野上下除了為演習起了些爭端,其他時候都是一片和樂……」
張永呵呵一笑:「趕驢趕牛還要給一把草呢。要總是拿鞭子抽,還不得尥蹶子。要不是這場大閱,我也被蒙在鼓裡了。」
谷大用恍然大悟道:「除了京軍,還有邊軍吶。那麼,萬歲派李越去宣府,莫不是……」
張永道:「應該是了,真不是流放那麼簡單。若宣府有大事將生,劉瑾難保不會趁勢而起。這個老東西可邪門得緊。」
谷大用打了個寒顫:「那咱們……」
張永將手中的人乳一飲而盡,半晌咬牙道:「還是低頭吧。和李越暫時合作。及時立下大功,才能更好地往上爬,否則等到軍隊起來了,朝中文武制衡,哪裡還有咱們的立錐之地。」
谷大用猶疑道:「他會不會因暗殺一事記恨咱們?」
張永失笑:「他連劉瑾都能容得下,又豈會容不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