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朝野之中,很多人都向朱厚照進言,應當厚賞李越,將他調回京都。其中,以勛貴武將說得最多。然而,雪片一樣的奏疏進了宮中,卻愣是沒砸出半個聲響。這讓眾人都議論紛紛,心底打鼓。
貞筠也坐不住了,她去向朱夫人打聽,卻被三言兩語堵了回來,竟然連一點兒苗頭都試不出來。
她思來想去,於是托表哥夏啟去堵謝丕。謝丕是閣老公子,當朝探花,朱厚照決心收買文士之心後,又將他從翰林院調到了吏部,成了文選清吏司下的主事。這官職不高,權責卻大,能夠插手到進士和舉人的揀選。用現代的話來說,謝丕如今成了朱厚照手下的人事專員,專門為他選拔人才。
謝丕十分識相,父親和月池都曾經叮囑過他,以他的身份,如果再結黨營私,那就離死期不遠了。所以,他明白朱厚照對他委以重任,既是機會,又是試探。如若不是同期的庶吉士沒幾個腦筋靈活的,皇上也不會派他來。
他只要踏踏實實地幹活,等到父親致仕了,就是他的出頭之日了。是以,他從來都是盡心竭力地探查官吏的才幹品行,將具體情況悉數報於朱厚照,既不在同僚面前賣好,也不在朱厚照那裡出言褒貶。久而久之,朱厚照深覺此人識趣,也對他多了幾分看重。謝丕一時風頭正盛,成了士林新貴。
貞筠料想,要說朝中大局,再沒有比他更清楚的了。謝丕被夏啟拉到了慶陽伯府的花廳中。他自己手頭的事情一大堆,但又不好拂國舅爺的面子。誰知,他坐下來了之後,夏啟卻吞吞吐吐半天說不清楚。謝丕心中又好氣又好笑,他道:「國舅有話不妨直說。」
夏啟猶豫片刻道:「這……謝主事稍後,容我出去更衣。」
貞筠坐在屏風後,她實在聽不下去了,她朗聲道:「行了,還是我來說吧。」
謝丕被嚇了一跳,他目瞪口呆地看著夏啟,夏啟也是面紅耳赤,他道:「你、安可如此無禮。」
貞筠道:「先賢有言『事不凝滯,理貴變通』。如今李越出事,我為人妻室,向他的知交好友詢問情況,怎麼能說是失禮。謝主事,你說是吧。」
謝丕至今還記得,李越落水時,這位嫂夫人坐在屏風後懟得他啞口無言的情景。他道:「是,嫂夫人說得是。」
貞筠道:「好得很。」
謝丕只聽環佩叮噹,貞筠竟然直接繞過屏風走了出來!謝丕嚇得頭都不敢抬,連耳朵根子都紅透了。夏啟也是呆若木雞,眼睜睜看著貞筠抱著狗坐在上座,還招呼他們落座。他半晌回過神才去上前拉扯貞筠:「你,你出來幹什麼。還不快坐回去!」
貞筠一臉理直氣壯:「我不出來看著他,怎知他說得都是真話。」
她被夏啟念叨得不耐煩了,私見外男畢竟是冒險之事,當然得速戰速決。她索性把大福放了下去。狗子汪汪大叫,把好好的一個公子哥唬得魂不附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