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池道:「你怎麼不能。此地的世襲將官資料你也是都看過了,多是些酒囊飯袋,連魯字和魚字都分辨不清,更別提讀過什麼兵書。你有武藝,諳兵法,有擊傷韃靼小王子的功績在,更有領兵做將的仁心和責任心。你比那些坐視不理,只知道窩裡鬥的王八蛋要配多了。」
劉瑾瞪大眼睛:「嘿,你還是個二甲傳臚,怎麼也說粗話!」
月池側身道:「朝廷多得是不干人事的人,我說兩句粗話怎麼了。」
她繼續對時春道:「你看人家老劉,雖然出身也不高,但勝在有膽有識,勇於抓住機會,到了任何時刻,都不自暴自棄,反而迎難而上。你也可以的。」
時春的心在狂跳,劉瑾在一旁露出在夢裡的眼神:「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李越,你真是在說我嗎?」
張彩嫌棄地瞥了他一眼,挪了挪屁股,他道:「可她是女子,此地人人皆知,有的人怕是不會心服。還是找一個經驗豐富之人,讓她去做副手。」
月池道:「這裡是九邊,不像京里那麼拘束多。軍隊裡,靠得也是拳頭大。女人又如何,在這世上,立不世之功業,得不朽之名聲,男人可以,女人可以,太監也同樣可以。只有孬種,才什麼都不行,也只有目光短淺之人,才會因此對人才棄置不用。」
時春的心中翻江倒海,她緊緊攥著拳頭,定定地望著月池:「你真的信我?」
「當然。」月池想了想道:「我就像,你信我那樣信你。」
時春聽到庭院中的風呼呼而過,葉上的積水滴忽然墜落,她從她的眼睛裡,看到了寥廓的天穹,她也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她說:「好。」
宣府近日又掀起了大風浪。大傢伙都傳遍了,李御史連抄數家,將財產全部折合分給將士們。他帶著人在衛所里依著花名冊點卯,照著名單給月糧,據說是有家小的給八斗糧,獨門獨戶的給四斗,老弱病殘的給三斗。這可不是個小數目,多少軍戶窮得揭不開鍋,甚至去賣兒賣女,能靠這些糧來救一命。
李御史還效仿京軍,將軍屯分給小旗,鼓勵大家自行耕種。不過,屯軍還是心生疑慮,只有很小一部分人願意勞作。九邊的情況,與京軍不同。京軍雖然也被私役,辛辛苦苦一年,換不到一袋糧,但他們畢竟是在天子腳下,很多人想逃也逃不走,所以只能咬牙苦幹。
可在九邊,屯軍們苦不堪言,就能撂挑子走人,反正官府抓人也難抓。這就導致,這裡的屯田成片成片地荒下去。管屯的官員明知緣由如何,還是才不管三七二十一,照著名冊找人家要,直接扣了軍士的月糧,逃亡的人當然也是越來越多。
茶攤上的說書人說得眉飛色舞:「可李青天,李父母不是那種人吶。他看到大家都不幹活後,就來問大家。有的膽子大的就說了,結果你們猜怎麼著。」
這種關子,他都賣了太多次了,路人都要受不了了。他們紛紛道:「甭猜了,你就不能爽爽快快說嘛。」
「就是。聽著急人!」
「趕快說,趕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