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池磨累了,就去摸它們。它們總會發出呼嚕聲。月池忍不住發笑,她無意間轉過頭,就看到時春立在廊前,正靜靜地望著她,仿佛已然融入夜色之中。月池的眼中划過憂色:「你怎麼不歇著?」
時春大步走到她身邊:「你光問我,怎麼不問問你自己。」
月池苦笑一聲,她繼續磨刀。時春卻一把將短刀奪了過去。月池問道:「我磨得怎麼樣?」
時春借著仔細看了兩圈:「很好,不厚不薄,十分鋒利。殺敵正好。」
月池又問:「那用這把刀,能一下送走人嗎?」
時春挑挑眉:「如果捅對位置,當然能一下捅死了。你問這個作甚。你是文官,哪裡輪到你上陣?」
月池默了默,她終於說了出來,她問道:「如果是你,能做到一下插對地方,讓對方免受苦楚嗎?」
時春也終於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感覺手中拿得不是一把刀,而是一塊燒紅了的烙鐵。她猛地把刀丟了出去,貓兒們嚇了一跳,紛紛藏到了月池身後。時春罵道:「你成日在胡思亂想些什麼!我說你怎麼開始半夜磨刀,虧你做得出來,你!」
她說不出話,頃刻之間,已是淚如雨下。月池與她在庭中對峙,細碎的星彩灑了一地。月池踏著星光,去將刀撿了回來,再次遞到了她面前。月池嘆道:「李越也只是個凡人,她也會怕痛、怕死,事到臨頭,未必有那份勇氣。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你不能讓我在敵人手中受辱,你要將我的屍首帶回京城,帶到那個人面前。」
時春捂著嘴,她已是泣不成聲:「一定要走到那一步嗎,一定要走到那一步嗎!我們可以逃的,我們可以現在就逃。我們回京城,帶上貞筠。我們出海,離開這個鬼地方,找一個無人的小島隱居……」
月池只能悲哀地望著她,等她慢慢平靜下來。月池道:「天下雖大,卻沒有我的容身之所。這兒沒有一個地方是我的歸處。時春,你要送我離開這兒。」我的歸處,是在五百年後。
時春緊緊地抱住了她。她們在庭院中相擁,像在寒冬相依取暖的鳥兒。張彩遠遠地望著她們,他抬了腳,卻又收了回去,他不敢靠近,也沒有資格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