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聰回頭,凶神惡煞的大漢將軍朝他大步走來。他馬上就要被拖下去了,可他的盟友們,卻還是沒有動靜。
他恨得咬牙切齒,這一群王八蛋。他們既然要裝死,那就乾脆一起死了算了!
他霍然大喊道:「萬歲,罪臣冤枉啊。」
終於來了,朱厚照嫌惡道:「你罪犯滔天,還有臉喊冤?」
郭聰的目光仿佛帶著毒針:「犬子所言,句句屬實。罪臣犯下如此大錯,都是受人教唆脅迫所致。」
陽武侯薛倫驚得魂飛魄散,他喊道:「你胡說!你……」
郭聰從袍袖中取出字條,大喊道:「罪臣有字據為證,還請萬歲過目!」
朱厚照沒想到,這種事,他們居然還敢立字據。短短的字據,交由宦官,經重重之手傳遞,奉到了朱陛之上。無數人的眼睛都定在了這張小紙條上。如果目光有溫度,這字據、包括呈字據的小太監都被燒成飛灰了。
勛貴們的傲慢們毀了他們,他們以為自己位高權重,他們以為自己人多勢眾,只要團結起來,即便保不住郭聰的全部家眷,可只要能保住幾個人,也足夠轄制郭聰了。他們沒想到是,朱厚照從一開始,就一個都沒打算留。他展開一看,冷冷道:「保國公,西寧侯,武安侯,陽武侯,此物你作何解釋?」
保國公深恨,早該直接暗殺郭聰,做成畏罪自殺的情形,不就一了百了。他跪下道:「萬歲,這想來是他偽造!」
武安侯鄭英道:「沒錯。他們父子,一計不成,便再來一計。目的就是想法不責眾,讓萬歲投鼠忌器,故而能夠逃避自身的罪責。」
西寧侯宋愷已經嚇出了一身冷汗,他也忙道:「萬歲明鑑,我們與李御史,往日無冤,近日無讎,何苦要冒天下之大不韙害他?」
郭聰呸道:「無冤無仇?那李越奪得財物是誰的,不都是你們的產業嗎!」
殿廷中一片譁然。終於爆出了這樣的大料,將氣氛炒到了最高潮。朱厚照卻並非再繼續下去,只下令嚴查。他留出了充分的時間和機會,狗為了保全自己,當然會開始咬其他狗。
勛貴們上本是為自己辯駁,想把罪過推給武定侯和宣府官員。而受了宣府諸官賄賂的文臣、武將也先後發聲,又想把皮球踢回去。
身處風暴漩渦的郭聰和宣府官員成了被攻擊的靶子,繼續連連喊冤,郭聰聲稱自己是只是跑腿的從犯,幕後主使才是首惡,宣府官員則堅持自己是被人脅迫。多方各執一詞,甚至開始互相攻擊,通政司中的奏本多如牛毛,俱是義正詞嚴地揭發政敵的罪狀。
糞坑被徹底炸開,什麼髒的臭的都暴露於天光之下,臭不可聞。
但這些人畢竟地位尊崇,經營多年,想要一網打盡,談何容易。眼見牽扯的人越來越多,內閣也覺棘手。大明官場,本為金閨玉堂之地,卻淪為了藏污納垢之所。再這樣查下去,不乾淨的人越多,受到的阻力也就會越大,最終只會不了了之。是以,內閣四公儘管心下悲哀,卻明白,必須要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