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魯一愣, 他下一刻已經衝上前來:「你真的知道?」
月池的目光在他的臉上打轉,似乎是要找出一些故人的痕跡, 嘎魯已然緊緊攥住了她的手:「說啊,你快說!」
月池道:「她有沒有,和你提過程敏政?」
話音剛落,她就從嘎魯的臉上讀出了一切:「是堂兄妹嗎?」
她的一個師父唐伯虎是程敏政的學生,而另一個師父李東陽,是程敏政的同窗。程敏政因科考案死在獄中後,每逢他的忌日, 他們都會祭拜,並遣人送禮前往休寧。月池也因此在朱厚照面前, 請求加恩給他的後嗣。真是沒想到,當年一念之仁,舉手之勞, 居然成了今日的救命法寶。
嘎魯深吸一口氣。月池哽咽道:「真是孽緣。程公娶大學士李賢之長女為妻, 而我的生母, 正是李賢的次女啊。諾顏,說來,我們兩家也是世代交好,算我求你,看在你娘的份上,送我家去吧。我即便到了九泉之下,都會對你感激不盡的。」
嘎魯怒道:「可你這麼回去會死的!這麼大的雪,你在半道上就會沒命的。」
月池悲哀道:「世兄,我和伯母一樣,即便死,我要死在自己的故土。」
嘎魯靜默良久方起身,他沒有應承,而是道:「你放心,不用回去,藥材的事,我會想辦法。」
月池沒想到,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居然還不肯答應,她道:「這天寒地凍的,你能去哪兒想辦法?」
嘎魯不耐煩道:「總之我一定有辦法!」
月池又急又氣:「你們蒙古窮得連紙都沒有,國書都要反覆使用,別說是你爹那裡,就算是汗廷之中,估計都沒有多少藥藏吧!」
這說得是弘治年間,達延汗入朝時遞交的國書居然是是往年用過的,上頭的日期都不對。鴻臚寺欲以不敬之名怪罪,可孝宗皇帝卻道,蒙古苦寒,不必計較。月池只是聽了一耳朵,卻對蒙古的窮困留下了深刻印象。
嘎魯沒有答話,道:「休息吧。」語罷,他轉身就走。
月池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她已是氣急敗壞,剛想要重重捶床,卻顧及一旁人事不省的時春,只得生生忍下,長嘆一聲。
烏日夫沒想到,嘎魯竟然在這種天氣還要出門。他勸道:「諾顏,這,不過是兩個漢人,您這是為什麼呀。再說了,這麼大的雪,咱們能去哪兒弄藥。」
嘎魯沒好氣道:「還能去哪兒,去汗廷。」
烏日夫大吃一驚,他不敢置信地望著嘎魯:「您、您瘋了?那就是兩個漢人,他們……」
嘎魯斜睨了他一眼,他道:「你是不是皮又癢了,我為什麼要跑這一趟,還不是因為你!」
那日當著月池的面,嘎魯雖沒有處置烏日夫等人,可在人後,他就以摔跤為名,將這群人狠狠揍了一頓。烏日夫被打得渾身青紫也不敢作聲,更不能去找丹巴增措看病,只能在夜裡悄悄叫老婆抹藥。他一聽嘎魯之言,就覺身上又疼了。
嘎魯想了想道:「把他們都叫上,活該你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