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延汗被他這種神情看得一哽,他不動聲色道:「話可不能這麼說。她畢竟年紀不小了。」
他起身在藥箱旁轉了一圈,道:「金瘡藥、坐骨丸、黃芪、麻黃,杏仁,甘草……你的朋友,是先有刀兵之傷,又不慎受寒。」
達延汗本來是為了不想給東西而故意找藉口,可沒想到,這麼一看,竟然真看出了不對勁。他忽然回頭,目光炯炯,直射嘎魯:「我再問你一次,你的朋友,究竟是什麼人?」
嘎魯毫不閃避:「是一個女人,是我即將迎娶的妻子。大汗,您總說我們是一家人,我的妻子也是您的弟妹,您不會不救吧。」
「妻子?」達延汗先是一愣,「嘎魯,國事面前,親人也不講情面。哪家的女的會受這麼嚴重的刀劍之傷,你……」
滿都海福晉忍不住了:「大汗,嘎魯雖有一半漢人血統,可畢竟是我的外孫,自然是忠於我們蒙古人,您大可放心!」
達延汗的目光閃動,他又掀袍坐回王座,他道:「福晉,你也說了,他有一半漢人血統,那一半還是出自漢族的官宦之家。要是他碰見程硯的親族,你說他是救,還是不救呢?再說了,私留漢人官員的事,他以前又不是沒做過。」
滿都海福晉怒從心起:「您這是什麼意思。照您這麼說,我非但不能賜他良藥,還要殺了他免除禍患了。」
達延汗勾唇一笑,他道:「福晉,你也太心急了。我不過是猜測,怎能為這個就要了福蔭之裔的性命。我倒有個主意。我們派良醫和騎兵跟著他,要是我們韃靼人,還能搭把手。要是漢人官員,也能阻止嘎魯再犯錯。你說是嗎?」
金帳中一片寂靜,只有香木在烈火灼燒中偶然發出清脆的碎裂聲。滿都海福晉只覺神湛骨寒,可她沒有任何立場反對。正在局面僵持間,嘎魯道:「大汗既然有命令,我們聽就是了。」
滿都海福晉心知外孫是不願自己為難,所以甘冒風險。可她對達延汗的心性太了解了,一旦發現那位姑娘是漢人,他一定會借題發揮。想到此,滿都海福晉就覺自己絕不能袖手旁觀。誰知,嘎魯卻搶先一步道:「噶齊額吉不用擔心,我心裡有數。」
此話一出,一切便成定局。紅臉將領塔賓泰率了一隊輕騎兵跟隨嘎魯一行出了汗廷。塔賓泰也是老熟人了,他素來嘴臭,逮著機會就要譏諷兩句。而嘎魯一路上,不論他說什麼,都充耳不聞,只是快馬加鞭,直往賽汗山中奔去。結果,還不到一日,塔賓泰就說不出話了。等趕到部落後,他已是凍得嘴唇青紫,面白如紙。
嘎魯這才諷刺他:「還以為你有多強壯,沒想到,這就不行了。要不還是先睡一覺再去吧。」
塔賓泰咕嚕嚕灌下一口烈酒,他道:「不,現在就去!」
嘎魯眼中光彩一閃而過,他道:「好。」
塔賓泰氣勢洶洶地入帳去,果在帳中見到一個面色慘白的蒙古女子。他問道:「就是她?我怎麼沒看見她的傷。她是怎麼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