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賽塔布囊明面上答應下來,暗地裡卻去賄賂亦不剌的隨從,希望能從他們口中挖出消息來。他最後當然能得償所願。
他的使者這樣在達延汗面前稟報:「亦不剌和漢人談崩了。漢人始終不願意先出兵到草原中,他們要求亦不剌先攻擊汗廷,他們隨後再來。結果,亦不剌也不敢相信他們的話,堅持要漢人的大軍先吸引汗廷的注意力。雙方無法達成一致。烏魯斯濟農前往赴任,鄂爾多斯和土默特部都表示歸附。亦不剌再三思量,還是決定投向汗廷。」
這倒是說得通了。達延汗嗤笑一聲:「漢人個個軟弱,又喜歡內鬥,當時李越被困宣府城外,都無人去救。這次又怎麼會應亦不剌的請求。不過,他堅持要求結親,就說明還貪心不足。」
滿都海福晉想了想道:「他希望通過求親來試探我們的態度。如若我們同意這樁親事,一旦他的女兒琴德木尼與烏魯斯生下子嗣,他就能憑藉胡達的地位,繼續維持對永謝布部的掌控。」胡達是指岳父的意思。
索布德公主大聲道:「那怎麼能行,右翼怎麼能有兩個主人。琴德木尼比烏魯斯還要大八歲,又老又丑又放蕩,烏魯斯絕不能娶她。」
一句「老和丑」像針一樣刺進滿都海福晉的心底,伴隨著妊娠反應,她的脾氣更加暴躁。她斥道:「這樣的大事,有你說話的份嗎!還不快回去。」
公主莫名被責罵,如何肯依,她尖聲道:「額布!你怎麼突然就生氣了。烏魯斯是我的弟弟,我是他的姐姐,我們雖然不是同父,卻是同母,我怎麼就不能說話了!」
這字字句句又戳中了另一個痛點。連達延汗都忍不住在心裡罵蠢丫頭。他道:「好了,索布德,你額布是身子不舒服,你回去吧,不要惹她生氣了。我將這一匣珠寶賜給你做禮物。」
索布德公主這才勉強平息下來,她拿著珠寶,抱著孩子,嘟嘟囔囔地走了:「脾氣真是越來越怪了,好像我就舒服了似得。」
滿都海福晉氣了個倒仰,達延汗坐在她身側寬慰她:「索布德只是口無遮攔,沒有對你不敬的意思。你怎麼同她鬥氣,你說一百句話,她也未必聽得懂一句。」
滿都海福晉靠在軟枕上,她有些後悔:「真不該將她慣成這樣,既不聰明,又不仁善。」既然成不了母親的支柱,也當不了母親的安慰。她還有臉罵琴德木尼,她自己還不是一樣。如果她能有三分像自己,也能夠收攏滿都古勒汗的勢力,讓她兩個弟弟的地位更加穩固。
達延汗心中警鈴大作。自從滿都海福晉聯絡兩個部落首領和一眾舊臣,一齊強烈要求分封領地後,他就察覺到了不對。只是滿都海福晉在他面前哀嘆連連:「大汗,這個孩子這樣的鬧騰,我不知道這次還能否安然生育。在我走之前,我希望能看到我們的兩個孩子,都立起來。我們蒙古能統一起來。我只有這一個心愿了,求您應允我吧。」
達延汗對滿都海福晉當然是有感情的,只是她強勢時,他情不自禁地逆反,一旦她弱勢下來,他又開始回憶起往日的感情。他不論如何拈花惹草,始終沒想過更換繼承人。所以,他在思量再三後,還是依傳統同意了。可這一次,滿都海福晉又感慨起索布德來。索布德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是大家都有的默契,可如今,她卻開始後悔,這意味著什麼。他正思索時,滿都海福晉忽然抱住他的胳膊:「大汗,我真的老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