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邁有見識的牧民想了想道:「對,他們的衣裳都變成白色的了。我聽說過,白色就是信佛的薩滿。」
「怪不得,他們看病會那麼厲害,還有那麼多藥材!」
烏魯斯遠遠就聽到了這裡的喧譁,卻沒有及時反應過來。他還饒有興致問道:「是薩滿在跳神嗎,這裡的舞樂與汗廷大不相同。」
大多數隨從也都不明所以,只有少部分人聽著不對,他們道:「濟農,這聽著像佛樂。」
烏魯斯一愣:「佛樂?是喇嘛?這兒怎麼會有佛樂。額布不是已經下令驅逐喇嘛了嗎?」
他的面色一變,嘎魯亦是心生疑惑,紅臉將領塔賓泰也在護送隊列中。他聞聲忙道:「濟農稍後,我這就去問科賽塔布囊王,看他為什麼要違背大汗的命令,擅自收攏喇嘛!」
琴德木尼見狀開口道:「等一等。」
烏魯斯回頭看向自己的妻子,他因她的身份忌憚她,因她過去的經歷嫌棄她,可她的艷麗無雙,全心依賴畢竟是實打實的。對於烏魯斯這樣的少年,這種成熟和風韻對他有強烈的吸引力。他一面享受和她一起的歡愉,一面又厭惡排斥她。這種複雜的感受,讓他有時對琴德木尼忽冷忽熱,可他始終記得母親的囑託,在人前一直給予她足夠的尊重。
烏魯斯問道:「哈敦是有話說?」
琴德木尼身著王妃的服飾,頭戴插著藍孔雀羽毛的顧姑冠,兩側紅珊瑚珠垂到了胸前,更襯得她臉如滿月,嬌麗無匹。她可不會傻到直說這是她父親帶來的喇嘛,反而一臉純真地反問道:「濟農,為何不可收攏喇嘛,大元不是一直有封喇嘛為國師的傳統嗎?我記得額吉似乎也對喇嘛有好感。」
這可一下把烏魯斯問住了。達延汗與滿都海福晉也為喇嘛的事吵過。薩滿教中無限抬高大汗的地位,並且強調好鬥勇猛的理念。而佛教就要平和得多,講以和為貴,殺生重罪,佛陀至上。達延汗覺得,不該讓這群人在部落中妖言惑眾。滿都海福晉卻心有不滿,她覺得薩滿推行的血祭每年浪費了許多牛羊,而且這種廝殺搶奪的觀念,亦不利於草原長期發展,還不如試試改良佛教教義。更何況,她日夜擔憂自己的身子,也想留下幾個喇嘛給她看病。
兩人因此爭執數次,最後還是滿都海福晉忍氣暫時讓了步。父母之間的爭端也影響了烏魯斯。他本來可以直接依父親的命令,將人趕走,可琴德木尼又將母親抬了出來。這就讓他為難了。在下屬面前,他否定哪個人都不對,否定祖宗更不對。
琴德木尼心下暗笑,她道:「濟農,我們畢竟剛回來,科賽塔布囊王也是長者,就這麼去問罪,是否有些不合適。」
塔賓泰硬梆梆道:「有什麼不合適的。大汗的命令,無人可以違背。」
琴德木尼的眼珠一轉,柔聲道:「濟農,大汗的命令,自然是人人都要依從。只是,我們也不好在大典上當眾斥責科賽塔布囊王啊。這多為難人。依我看,還是等大典結束後,再向科賽塔布囊王說明。」
烏魯斯想到,汗廷還需要防備瓦剌的襲擊,不可能分出大波的兵力來支持他。要壓服永謝布部,還要依託土默特部的兵力,的確不好為這樣的小事,這樣羞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