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喉嚨滾動了幾下,欲言又止。楊廷和情知已經說通了,他緩緩起身道:「李越他們, 我們會再想其他辦法。」
天真如楊慎,也知這是暫時的託詞。永謝布部與鄂爾多斯部能逼得他們寫這麼一封信, 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他低垂著頭,一言不發。
楊廷和見狀不由道:「你還跪著作甚?」
楊慎滿心苦澀,他道:「孩兒只是在想,他們何必費盡心思,在敵人眼皮底下行此冒險之舉。不管他們寫成什麼樣,結果早已註定了, 不是嗎?」
楊廷和動作一滯,他僵在原地, 久久沒有言語。
「你這是在怪我們了?」類似的對話發生在了謝府。劉健被這樁子事鬧得一宿未眠,一大早就來尋謝遷商議,同樣也被謝丕堵了幾句。劉健的脾氣, 可比楊廷和要火爆得多, 劉學士也受不了這樣的委屈。
他粗著嗓子道:「老夫又不是吃飽了沒事撐得, 李越一行營出了這樣的局面,最後卻要眼睜睜付諸東流,你以為老夫心裡舒服嗎?那誰要是有天策上將的本事,老夫立馬敲鑼打鼓送他去。等他獲勝歸來,老夫去五十里外迎他,給他放一個月煙火,再給他養二百隻豹子都不是事兒!」天策上將是唐太宗李世民登基前的官職,太宗在任職期間總攬戰事,立下赫赫戰功。劉健在此用此典,顯然是在影射某人。
要不是情形實在太糟,謝丕都要忍不住笑了,可笑意到了嘴邊,還是沾上了澀意。
劉健吹鬍子瞪眼道:「可關鍵是,他贏不了。那起子小人把他捧成比諸葛武侯還厲害百倍,可我們心裡都知道,最多也就是個趙括、馬謖!人家趙括、馬謖至少是熟讀兵書呢。」
謝丕忍不住道:「聖上就一點兒都沒看出來嗎?」
「看出來就有鬼了。」劉健憤憤不平道,「這就是上課帶貓兒、狗兒、鸚鵡、蛐蛐和兔子的下場!」
謝遷聽得是又好氣又好笑:「行了,教不嚴,師之惰。依我看,你教得也平平,至少有一個先生,你是遠遠不及。」
劉健稀疏的眉毛皺起:「元輔?不是我冒犯,他實是太綿軟。」
謝遷搖搖頭:「非也,非也,比起西苑的那隻老虎,我們都要甘拜下風。要不是有那隻老虎珠玉在前,我們就算磕死在武英殿,也攔不住吶。」
劉健面色古怪,半晌方道:「那次可吃了大苦頭了,只是,什麼時候才能再長大喲。」
謝遷悠悠道:「慢慢就好了。無論內外,都急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