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突然感受了一股難言的挫敗,靜默在帳中蔓延開來。他望著她深陷的眼窩,良久後才啞聲道:「那麼另一半呢,你就一點都不想要了?」
月池苦笑著搖頭,她的雙眸仿佛被淚水洗過,燦然如星子:「另一半是屬於皇帝的。我不敢要,也要不起。」
他像是被誰打了一拳。她太了解他了,了解到只用一句話就能輕易擊潰他。凡人的情意再濃,也敵不過社稷之重。可她沒想到的是,他對她也一樣知之甚深。
「但你已經越界了。」朱厚照的聲音陡然沉下來,「你憑什麼會覺得,朕會將韃靼交託給一個外臣之子!」
他重新坐回了主位,裹了裹衣袍,搖身一變又成了天子。月池坦然道:「臣以為,臣已用生命證明了對您的忠心。」
「那不是為了朕,是為了誰,你自己心裡清楚。」朱厚照一字一頓道,「你身上也有兩半,屬於凡人的那半,你又給了誰,朕在其中,又占多少份量?」
月池一時語塞。她被問住了。這早在朱厚照意料之中,可料中之後卻是更加酸楚:「你給了你的三個女人,給了你的親生兒子,甚至連張彩都有一份,可獨獨對朕,你比這世上最吝嗇的守財奴還要吝惜。這樣的一個你,又憑什麼來讓朕退步。你真以為,朕已是你的掌中之物嗎?」
月池久久沒有回應。他傷心到了極點,只想快些離開,可在經過她身側時,卻被她一把拽住。希望像春日的萌芽從他心底生長,他一面唾棄自己的軟弱,一面卻期盼它的開花結果。她的手冷得像冰一樣,緊緊著抓著他。他只聽她道:「您會讓步的。因為只要有一絲讓我活命的機會,您就不會放過。我死之後,您難過嗎?」
張彩自得知消息,就焦灼萬分地守在帳外,一見月池來,忙迎了上去。他的目光在她身上轉了又轉:「卑職適才去尋夫人,才知您是到了這裡。您……怎麼樣了?」
月池道:「沒事,已經解決了。」
張彩一驚,他低聲道:「這怎麼可能?他那樣的人,您鬧出這樣的事……」
月池回頭看向華帳:「他那樣的人,也終歸是人,只要是人,就會有有軟肋。」
張彩心中驚疑不定,他問道:「您是怎麼做得?」
月池搖搖頭道:「不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