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鰲的眉峰一皺:「你不會又要向聖上去苦求吧?含章,三思而後行。」
月池看著他們擔憂的眼神,忍不住發笑:「先生們毋憂,我又不是愣頭青。什麼事都直接碰上去。再說了,現下鬧成這樣,最急的可不是咱們。天塌下來,自有高個兒的去頂著。」
梁儲一愣,他猶疑道:「他真的會急嗎?」
月池失笑:「當然,他長這麼大,還沒為銀錢發過愁呢。」
月池一回家,就準備就寢了。她如今睡得這樣早,連貞筠都有些擔憂。她一面打著扇子,一面道:「這個人從前一宿一宿地不睡,我還以為是要成仙了。可現下又這麼整日昏昏沉沉的,這也……」
時春卻知是為什麼,她嘆了口氣道:「她這是回家了,繃著的弦才鬆了。就讓她睡吧。讓大福臥在她身邊。這樣,她就不怕了。」
貞筠心裡一痛,她對時春道:「那你呢,你近來睡得好嗎?」
時春伸了個懶腰,她道:「我和她不一樣,她心思重,我心寬。我在草上都能睡,更何況是家裡了。」
貞筠看著她凹陷的眼窩,卻沒有點破,而是道:「那我管不了那麼多,安神湯不可能只煮一碗。咱們都得喝,這是補品,又沒有害處。」
月池驚醒時,房中一片漆黑。她伸手想去摸大福,卻摸了一個空。她茫然無措地坐在床上,滿頭大汗,胸口起伏,仿佛墜入了幽深的水域之中。一雙手在此時按住了她的肩膀:「你怎麼了,又做噩夢了?」
月池一凜,她朝著聲音的方向望過去,掙開他的手:「……這麼晚了,您怎會在這裡來。」
朱厚照慢慢將手收了回去,他道:「朕本是想找你來議事,結果見你睡得太熟了,就想等你醒過來。」
適才被他抱在懷裡的大福,早就聞聲一躍而起,蹦到了月池的床上,一下一下舔著她的手。月池抱著這個毛絨絨,暖烘烘的小身子,這才漸漸平息下來。
她靠著床道:「臣無事,只是夢而已,醒過來就好了。」
朱厚照默了默:「你夢見什麼?」
他只聽李越輕笑一聲:「還能有什麼,死人罷了。」
朱厚照道:「你時常夢到這些嗎?」
月池道:「還不夠多,再多見幾次,就習慣了。」
朱厚照被堵得一窒,卻強忍著沒有發作,而是道:「你渴不渴,我給你倒碗水喝。」
月池如被冰雪,這才從情緒中掙脫出來。她聽見了悉悉簌簌的聲音,情知是他要起身了。她下意識伸出手,拽住了他的衣擺,她嘴唇微動:「……我不渴,你陪陪我說說話。」
他一愣,清晰察覺出了她態度的軟化。他重新落座,柔聲道:「你想說什麼?」
月池一時卻語塞了,她好像很少不帶任何目的和他談話,到了真的要轉移話題閒聊時,居然一時想不出。她忽然靈機一動道:「你腰間掛得是什麼?」
朱厚照一愣,他輕輕道:「……是一隻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