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三朝元老,一針見血,一錘定音。在座大員一時皆寂寂無聲。戶部侍郎儲巏也道:「北方遭此橫禍,沒有數年休養生息,無法迴轉。可以朝廷目前的狀況,至多只能免一年的稅收。明年當如何度日,需得尋穩妥之策。」
眾人面面相覷,明代的俸祿已經夠低了,好不容易長了一點,大家還沒來及高興幾天,這是眼看著又要拖欠工資了。月池此刻方道:「諸位的顧慮,我何嘗不知,農稅是重中之重,好歹需在治農官上下些功夫。如真能找到一個萬全之策,豈非是大家的福氣。」
這才,終於達成了一致。大家於治農官一脈,明確了以條為主,地方協同的準則,詳細確立戶部與吏部之間對治農官的管轄職權,治農官與縣州府之間的職能及其相互關係,並且,還擬定出了一套治農官選拔、考核、升遷的一整套程式。
月池道:「江南畢竟是糧稅重地,不可貿然行之,依我看,何不擇一地暫行,如確有實效,再行推廣。如有紕漏,也可查漏補缺。」
眾人紛紛稱是,最後擬定在霸州文安縣。無他,此地正是劉六劉七的起義之地,離北京又近。朝廷於此地行新政,正可彰顯愛民之心。至於派遣而去的治農官人選,月池打算挑一個熟人去,知根知底,她才能放心。
大家散夥之後,月池才長長嘆了一口氣。謝丕問道:「這已是開了一個好頭了,怎麼還嘆起氣來。」
月池的眉心微動,輕描淡寫道:「我是在想,他們不同意開關,葫蘆里究竟賣得是什麼藥。」
謝丕冷笑一聲:「不管是什麼藥,總歸不是好藥。」
月池一嘆:「可肚子裡有好藥的人,實在是太少了,僅在吏部侍郎的位置,還不能叫他們都聽話。他們既然不聽話,又怎麼能辦好我想要的差事呢?」
謝丕心一驚,他隨即苦笑道:「可即便做到了閣老,也不能綁著人去做事啊。」
月池失笑:「所以說,該怎麼辦呢?」
謝丕猶豫片刻,終於還是說了出來:「只能在考核上多用心了。」人一入了官場,便如進了囚籠,苦思冥想的不過是兩件事,一是升官,二是撈錢,而考核官員的功績,既管了他們的升遷,又管了他們的俸祿,到了那時,誰還敢不聽話呢?
月池的眼前一亮:「這確是我所想。不過,還得等春闈。」
謝丕當然明白她的意思,他笑道:「是得等上一等。春闈過後,便是今非昔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