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以退為進,以勢壓人了。高鳳咬牙,他道:「『華妍明映徹清波,曙色煦風著郁蔥。慧鳥流音和妙句,眼前春色為誰濃。』這首藏頭詩,娘娘可還記得麼?」
婉儀如遭重擊,反而是朱厚照及時道:「朕聽過,這是李越的詩。」
高鳳忙應道:「爺果然是過目不忘的好記性。沒錯,這正是李侍郎的詩句,當年方御史為外甥女擇婿,舉行了詩會。而娘娘和方淑人則在花園中暗自窺探,這才引起了士子華曙的注意。華曙因嫉恨李侍郎,所以誣賴李侍郎和方淑人私通。淑人之父,執意要勒死女兒……」
朱厚照只覺月池的手越來越涼,他驀然冷笑一聲:「原來,你當年是見過她的。你又騙了朕一次。」
他的聲音既尖銳又冷酷。高鳳的滔滔不絕,一時都被打斷。他仿佛被掐住喉嚨的鴨子,突然啞聲了。婉儀的心重重落下,她辯解道:「是臣妾當年無狀……」
朱厚照瞥了她一眼:「朕是在問他。」
月池深吸一口氣,她啞著嗓子,斷斷續續道:「是,當年我洗清罪名後,不敢摻和方御史的家事……咳咳,所以趕忙離開。是娘娘為了妹妹,跑出來求我……咳咳,我為她們的姐妹情誼所動,所以折返去娶了方氏。」
高鳳插嘴道:「可沒那麼簡單,你不是拉著她跑去祠堂的嗎?」
婉儀已然恨他入骨:「那不過是趕著救命,一時情急之舉。佛家說,見心見性。君子見救人之舉,只會心生感佩,可小人見了,卻要極力抓住機會來扣帽子。」
沈瓊蓮接口道:「民間告狀,都要講個憑據。高太監指證皇后,難道只憑一張嘴嗎。就憑十幾年前的舊事,來攀咬女君,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既攀咬私通之事,那可有人證,可有物證?」
沈瓊蓮敢這麼問,自然是有一定的底氣。夏皇后一直都是單相思,從未有過私相授受,又哪來得證物。
誰知,高鳳叩首道:「夏家的僕人都在宮外,無旨奴才不敢擅自帶進來。至於物證,奴才手中有四份有關皇后的單據,要呈給陛下御覽。」
單據?婉儀與沈瓊蓮對視一眼,心中皆不解,只聽高鳳道:「一份是皇后在您病時的用膳記載,一份是李越『死訊』傳來時,皇后的用膳詳情。一份是您病時,皇后往乾清宮中所送的物件單子,還有一份是娘娘在李越病時,往宣府送去的藥材等賞賜。是否有私通之事,奴才不敢妄言,可究竟皇后心中有誰,您一看便知。」
這下連劉瑾都嚇了一跳,高鳳還真他娘的是個人才。劉公公只是動用自己埋在高鳳身邊的暗線,給了他一個啟發而已,沒想到,他還能另闢蹊徑想到這個點上。這樣直接的對比,未免太慘烈了。
月池看著這些單子,神色陡然蒼白了起來。她望向夏皇后,夏皇后仿佛被抽去了骨頭,身形已是搖搖欲墜。她甚至連抬頭看她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沈瓊蓮已是驚得無話可說,她早勸過夏皇后對皇上不要太疏離,對李越不要幫得太明顯,可這又如何勸得動呢?這下,這些東西都被太監們搜羅了起來,成為了致命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