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池展顏一笑:「怎麼會?事已至此,若再不改,難不成要真等到年邁時再感慨『君不見咫尺長門閉阿嬌,人生失意無南北【2】』?」
直到聽了此處,楊廷和才對月池到訪,真正打起了精神。而楊慎卻半是疑惑半是擔憂地看向月池。用過晚飯之後,他們來到了書房議事。
到了這會兒,就只有楊廷和父子與月池三人在此了。月池望著書架上滿滿的書,看到書案上各色筆筒、名人法帖,讚嘆不已:「與先生相比,學生近年真是憊懶不少。」
楊廷和親烹了一盞青鳳髓與她,亦是感慨:「我又不是劉健,你從草原撿回一條命都是萬幸,總不能因你背不上書再打板子吧。」
三人聞言皆笑。月池摩挲著茶盞,笑道:「您還是這般幽默風趣。現下回想,萬歲在端本宮時,就早對您另眼相看。他對您的倚重,非同一般。而這份厚愛的由來,也是因您的與眾不同。」
楊廷和付之一笑:「孩童頑皮是天性,萬歲幼時常帶貓狗來上課,有一次還帶了一隻鸚鵡。此皆乃小事,老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罷了。可若是聖上將毒蛇置於袖中,如不就地誅殺,豈非枉為人臣。」
月池聽得一愣,她很快就明白楊廷和話里的意思。她忍不住發笑:「從來都是您勸我不要操之過急,怎麼今兒反而反過來了。」
楊廷和也笑:「老夫也以為今兒來得是急張飛,卻不知原來張飛也有轉性的時候。」
他嘆道:「放心吧,若老夫真想操之過急,朝野上下早已天翻地覆。」
月池莞爾:「您素來鎮靜持重,誰人不知。」
楊廷和正色道:「可鎮靜持重,卻不是棄了風骨。就如我和你劉先生一般,他是疾風驟雨,重重責罰,我是春風化雨,細細教授,可目的不都是教你學好嗎?」
月池沉吟片刻,她幽幽道:「我明白了。只可惜,您以為的好,在旁人眼中卻未必是好。」
楊慎聽到此處,終於按捺不住了。他剛開始聽得雲裡霧裡,直到這會兒才有些明白:「不少大臣都想剷除奸佞,可因牽連太大,所以爹才想先除首惡,再徐徐圖之。而含章你,你卻不同意?這是為何?」
他忽然靈機一動:「你是擔憂,他們群起而攻嗎?你等等,我拿些東西給你。」
他起身匣中取了一疊卷宗,眼睛亮晶晶地遞給月池。月池心中若有所感,她翻開第一張,就是宮人之夫來狀告兩個國舅。
她難掩驚色:「原來還有你攪和在裡面。」
楊慎清了清嗓子:「不止是我,光靠我一個可做不成,還有以中兄他們,都參與了。這有不查則已,一查方知,天下竟有這麼多冤假錯案,這麼多遭罪的無辜之人。如能以這些為據,難道還怕不能將惡人繩之以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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