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嵩聞訊只覺頭暈目眩,可他很快就冷靜下來,通過細細查問族親後,尋找破局之法。
嚴家族叔起初還不肯信,他道:「約書上白紙黑字都寫明了的,他們能怎麼坑我們。」
他說著就就要拿約書出來,這不看不要緊,一看連膽都要嚇破了。上頭清清楚楚的字,已經變得模糊、褪色。還是那個擅長坑蒙拐騙的白通玄一下看出了端倪:「這是用烏賊墨寫的字,當時看著清清楚楚,時間一長就會消失不見。」
嚴嵩冷笑道:「白字黑字,一式兩份,你們手裡的淪為廢紙,而衙門的那份不論是添上一筆,還是划去一筆,都是由人家說了算。」
至此,事態已然明了。浙江衙門,允諾種種好處,誘使他的族親簽下有坑的合約,接下了足以拖累死全家的差事。可想而知,如果他戳破了這裡的畫皮,那麼這些坑都需要他的家族來背負。而這些人用龐大的經濟實力,證明了他們能報復的能耐。這麼快就能將他的家裡人跨省帶到浙江來,這江南四省的水只怕比他想得還要深。
嚴家族叔只覺腿一軟,差點栽倒在地上,接著就抱著嚴嵩的嚎啕大哭:「侄兒,我的好侄兒,你可千萬要想法子,救救我們吶。我們、我們也是為人所騙……」
嚴嵩有心給他們一個教訓:「你們急著去賺錢簽約時,怎麼沒想過來問問我這個侄兒的意思呢?」
嚴家族叔羞愧不已:「那誰能想到,還能有這種事……我們小門小戶的,誰能捨得下這樣的本錢,來套住咱們吶。」
他突然恍然大悟:「這,莫不是你得罪人,所以人家才做了個仙人跳的局來?那你可更不能不管我們了啊!」
嚴嵩都被氣笑了:「你要是早有這麼個聰明勁兒,也不至於利慾薰心,中了圈套!」
他緊急尋勸農參政徐贊來商議,徐贊聽罷始末也覺十分棘手,他道:「東西已經簽了,把柄已然握在別人手中。如是一個浙江衙門,倒不足為懼,可這裡的名門望族,卻不是省油的燈。」
徐贊沉吟片刻道:「這已不是我們能應對的了,何不向上求援?」
這自然是最簡單的辦法,可嚴嵩卻不願這麼幹。事情沒辦成,就急急回去求助,這豈非是說明他無能嗎?
嚴嵩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誰給他們的底氣,叫他們到這會兒還敢負隅頑抗的?」
徐贊道:「或許是仗著人多勢眾?」
嚴嵩道:「人多,還能多得過我們嗎?仁兄至江南時日已久,可曾清查田賦……」
他一語未盡,就被徐贊打斷,他搖頭道:「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嚴嵩何許人,聞弦歌而知雅意。他就知道,李越派人到地方上來,不但是只為治農,更是要梳理地方的事權和財權。可他的份量,明顯不值當人家為他動用王牌,看來,還是只能靠自己了。
嚴嵩笑道:「仁兄放心,既如此,我另想辦法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