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林勉強道:「皇爺,臣總得瞧瞧您的傷處……」
朱厚照不耐道:「開方子不就好了,有什麼好看的!」
葛林:「……」給他看了這麼多年病,他其實已經習慣了,真的。
他哽了哽道:「皇爺,你傷得不輕,還是讓臣瞧瞧,也好對症下藥啊。」
然而,不管葛林和王濟仁如何苦口婆心地勸說,朱厚照就是死活不肯。眼看局面就要僵持下去,屋內之人又聽到珠簾響動。王濟仁回頭,李越匆匆而來,徑直上堂來。
葛林、王濟仁:「!!!」八成又要吵了,兩人到此時都恨不得自個兒是聾子。
然而,屋內靜得連一根針掉下來都能聽清。皇爺和李越居然一句話都沒說。王濟仁恨不得把頭埋進胸口。在一陣難言的寂靜過後,李越動了。葛林覺得,她好歹得說兩句,沒曾想,人家上前來,即刻就要去解皇爺的褲子。這般乾淨利落的動作,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皇爺又下意識去擋,兩人的手只觸了一瞬就分開。
葛林的心在打鼓,要是連李越都不成,那就完了。幸好,在短暫的分離後,李越又一次伸出手來。
這一看便是讀書人的手,手指修長,指甲圓潤,看起來便沒多少氣力。可就是這雙沒什麼氣力的手,輕輕鬆鬆就將皇爺的一隻手拉開。可還有另一隻手啊,葛林期期艾艾地開口:「爺,可不能耽擱了……」
朱厚照既然紋絲不動,亦不做聲。葛林只得求助地看向李越。李越幽幽一嘆,坐到了床畔,一根一根地將皇爺的手指掰開。皇爺幾次想要甩開,卻又被她拽住,安撫了下來,始終沒有掙脫。到最後,他們已是十指緊握,相對無言。
王濟仁還在發愣,葛林推了他一把:「還不快預備上藥。」
果然,褲子一脫,露出的傷就更多了。葛林戰戰兢兢地上完藥,叮囑道:「雖未傷筋動骨,但是摔得這樣重,您千萬得靜養些時日,切不可勞累……」
一語未盡,朱厚照就道:「知道了。賞。」
葛林:「……」
他和王濟仁只得一腳深一腳淺地出去,出了門扉後,他鬼使神差地回頭望了一眼,碧紗窗內,兩人依舊相對而坐,仿佛天上那條銀河,也流到了他們之間,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葛林本以為出了這樣大的事,萬壽節大典必定會推遲,豈料居然還是如期舉行,並且比起往年來,還更加隆重,多加了不少流程。這樣歡天喜地的日子,人人都是喜笑顏開,唯有他和王濟仁時不時瞟一眼朱厚照的腰背,冷汗早就把裡衣濕透了。
和他們一樣戰戰兢兢的還有劉瑾。夏皇后出席,還能叫他勉強冷靜,畢竟是這樣的盛事,女君不在,豈不是丟臉丟到海外去了,那成什麼樣子。可待他看到,以沈瓊蓮為代表的眾女官,代表夏皇后下座賜酒時,他心裡的最後一點僥倖都被打碎了。這樣的場合,女人憑什麼能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