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唱念做打,果然吸引了大批看客。待探子擠進來時,他們早就搭上商船,遠行去了。探子以為他們死了,果然不再追蹤,他們才幾經周折,到了廣東。
貞筠一面狼吞虎咽,一面向時春說起這些事,面上掩飾不住得意之色:「厲害吧,我就知道,我一定能把他們全須全尾帶到這裡來。」
時春冷哼一聲,她道:「吃飽了沒?」
貞筠又喝一碗湯,方拍著肚子道:「飽了、飽了。」
時春叫人收了碗碟,就道:「把鞋脫了。」
貞筠一怔,她不肯動。時春道:「怎麼,你的力氣和手段,還能壓得過我。」
貞筠使勁想躲,卻被時春牢牢抓住。她就像被按住龜殼的烏龜一樣,張牙舞爪,卻始終不能脫身。她叫道:「你幹什麼!再鬧我就惱了。」
時春忍不住發笑,她只覺渾身一陣輕鬆,仿佛又回到了京城的那座小院裡,她們三個人在一處,即使外面再大的風雨,心裡也是安定的。
時春一把掀開貞筠的裙子,貞筠一下僵住了,她不再動彈。同樣愣住的還有時春,她在看到貞筠那一刻,便知此來必是歷經艱險。可當真的看到這雙破得不成樣子的鞋時,她方知道貞筠這一路吃得苦頭,比她想像得還要多。時春忙把貞筠的鞋脫下來,這雙扭曲、髒污的小腳上,已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血泡,有的早已破裂乾癟,有的卻是新磨出的,殷紅如火。
時春是一個挨刀挨槍都不會喊一聲疼的人,她心知世人對女子的偏見,她只有比男人更剛強,才能勉強和他們站到一處。可在此刻,她卻忍不住鼻子發酸。
貞筠還在笑:「不礙事,只不過是走走路罷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時春吼道:「沒什麼大不了的?你知不知道自己差點沒命?!素日阿越跟你說的,你全拋到九霄雲外了嗎?敵強我弱,就當虛以委蛇,你何苦和那個瘋子去硬碰硬呢,你大可先應下來,再和謝相公趁機逃出來。」
貞筠面上的笑意褪下去,她垂下眼帘,長睫微動:「可我不能。」
時春怔住了:「……你說什麼?」
貞筠扯了扯嘴角:「我只剩下骨氣和義氣了,時春……我不能連這個都沒有,那我就不算人了……」
時春久久沒有言語,半晌她摸摸她的頭。貞筠心裡有些發軟,她又忍不住撒嬌:「你這是幹嘛呀。」
時春忽然不動了,貞筠仰起頭看向她:「怎麼了。」
時春神色僵硬:「如果我說,我不小心把你腳上的血摸到頭上去了,你會打我嗎?」
貞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