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鰲仍憂心忡忡:「這些年,政務越發繁忙,您更要保重龍體才是。」
劉瑾撇了撇嘴,他忙得哪兒是政務啊,前幾年他不是不想忙,是人家不給他忙的機會,如今好不容易有忙的機會了,可不得好好賣賣力氣……
朱厚照察覺到他的視線,一偏過頭,劉公公就立刻眼觀鼻、鼻觀心做鵪鶉狀。
朱厚照:「……」這個話題不能再繼續下去了,天知道他們還能說出點兒什麼來。
他果斷拉回正題,他道:「朕召集先生們至此,實有要事相商。」
語罷,他對劉瑾使了個眼色,關於白銀流入的數據文書很快就人手一份。
謝遷在看到開關後第一個月的白銀流入時,還深感聖上信任深重,這樣的機密要事,居然毫不避諱地告訴他們。然而在看到第二月、第三月乃至後續的流入量時,他的感激凝固了。
楊廷和的手都在發顫,他雖然不能直接去獲取詳情,但眼看朱厚照召集匠人、圖謀宮室的那個做派,他就知道流入的白銀必不是個小數目。他還根據前些年泉州、廣州剛開時的商稅收入做了一個估算,想了幾條舉措,但這最後的結果還是大大超乎他的預料。
劉健的第一反應時:「這是是否是誤?」他其實更想說的是,這是不是假的啊!
朱厚照搖搖頭:「這還只是攥在咱們手裡,流入民間的更不可計。」他無比慶幸,為了減少文官集團的干預,他一開始就和奧斯曼帝國合計好了,選擇將最大的督餉館設在馬六甲,並打算走海運直接運回稅銀。這要是沒有馬六甲作為緩衝地,讓這麼多銀子直接流入大明本土,還不得翻天。
四個閣老面面相覷,都在對方臉上看到了深深的茫然。誰也沒想到,外來的衝擊,會來的這麼快,這麼直白。
楊廷和當即道:「萬歲,事已至此,應允銀錢兼使。」雖然民間早就在用白銀流通,但是在官方層面始終沒有確立白銀為主幣的地位,這是要徹底過明路,將白銀貨幣化。
朱厚照頜首:「這亦是朕所想。」
楊廷和接著又道:「往年財用匱乏,朝廷有心而無力,如今財源廣進,朝廷更應以民生為重。天下萬民皆是陛下的子民,總不能只讓東南富足,其他挨餓。」
王鰲會意:「您的意思是,以此去各地修建水利等工事?」
楊廷和笑道:「沒錯,並且還不限於此。」
劉健已是兩眼發亮:「關鍵是道路和驛站的建設。」先要富,先修路。這在哪個時代都是不變的真理。
謝遷補充道:「還有書院的建設和人才的培育。」一來,為政之要,莫先於用人。既然要做這麼多事,肯定需要更多的人才。二來,他自己也是儒生,當然更盼著儒學發揚光大,一改固步自封的舊態。
往年早就有了「賑濟支出」的舊制,但一般是作為有大災時的特殊行為,沒有形成固定的制度。但如今,在中央財源充裕的情況下,這群能臣已經想到,將這種特殊時期的財政轉移支付制度,固定化、常態化,廣泛地應用於宏觀調控、民生保障和人才培育等方向,這不得不說是制度史的一個飛躍。這樣穩步將白銀流入民間,也能減少經濟的動盪。然而,他們的探討的方向,固然也是朱厚照所需要的,卻不是他最關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