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怔怔地望著他的姐姐,更清楚明白地感受到了,他的姐姐變了,不再是那個一心只想著叱吒六界的大妖尊了,她變得溫柔了、慈悲了,越來越像是宸宴那個優柔寡斷的死狐媚子了。
他不喜歡姐姐的這種改變,倒不是說他不認可、不想要天下太平,而是因為姐姐的改變與宸宴那個死狐媚子息息相關。
都過去一千多年了,他還是打心底里地厭惡宸宴。
但是,他卻也有些,欣慰於姐姐的改變,說明他的姐姐,得到了真正的愛。
他愛他的姐姐,希望他的姐姐眼裡只有他,但他更希望他的姐姐能夠開心幸福。
尤記得,宸宴剛剛以身殉道的那些時日裡,姐姐每天都是一種行書走肉的狀態,不哭也不笑,無悲也無喜,木人一樣從早到晚一動不動地僵立在七彩湖邊,誰的話都不聽,誰的面都不想見,像是、什麼都不在乎了。
直至後來的某一天,妖界內曠日持久的暴雪天氣驟然停止,雲開霧散,紅日復升,七彩湖上的冰雪開始消融,他的姐姐、卻崩潰大哭了起來。哭得撕心裂肺,幾度暈厥。
融化的冰雪證明了地魔眼徹底被封印,宸宴再也回不來了。但他卻害怕極了,因為他清楚明了地能感受到姐姐的無助和絕望,能深刻地感受到姐姐心中的巨大痛苦。
他不希望他的姐姐痛苦,他寧可宸宴那個死狐媚子死而復生,寧可宸宴永永遠遠地待在踏天教裡面不走,也不想讓他的姐姐痛苦。
他希望他的姐姐,能夠一輩子開心幸福。
只要能夠讓姐姐安心,讓他做什麼他都願意。
姐姐讓他安守太平,他就一定會安守太平。
「姐姐請放心。」秦時斬釘截鐵,信誓旦旦地向月鎏金保證,「您只管去開天門,秦時一定會安分守己,為您是從。」
他沒有保證說自己絕不禍亂天下,他只是保證對月鎏金唯命是從。日後月鎏金要是再想揭竿而起,他照樣會選擇和她一起禍亂天下。他信奉的從來就不是王侯霸業或者天下太平,而是他的姐姐。
月鎏金忍俊不禁,抬起手臂,像是秦時少時一般溫柔地摸了摸他的腦袋:「好,姐姐知道了,謝謝你這麼相信姐姐。」
兩人一同吃完早飯之後,月鎏金就開始催促著秦時回去睡覺,趕緊把昨晚熬的那場大夜給補回來。
然而她自己卻沒回去補覺,而是迫不及待地去了踏天教的內部醫院,心心念念地全是她的寶貝大外孫兒。
梁別宴卻沒在病房裡守著,而是守在了病房門外。他身上穿著和月鎏金同款的黑衣黑靴,身形挺拔修長,寬闊的肩背抵著門旁的牆壁,勁窄的腰身微微離牆懸空,修長的雙腿交疊在了一起,雙臂抱懷,面無表情地斜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