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西沉,給屋頂瓦片鑲上金邊,在金燦燦的餘暉中,一片枯黃落葉打著旋兒被風吹進院子。
雲嬋放下紡錘,將下午搓好的毛線整理成卷,放進竹籃里,起身從側屋中拿來一把銅板,各數出五枚,分別推給莊雪兒和花娘。
莊雪兒那邊是早說好的,她笑吟吟地摸起銅板塞進腰間,花娘卻愣了,看著桌上的銅板手足無措。
「這是?」
雲嬋淺淺一笑。
「不能叫你白忙活呀,你和雪兒姐是一樣的,做一天便是五文。」
花娘咬著嘴唇,連連搖頭。
「不成,這不成。你給了小梨子土豆,又借了我十斤土豆,我過來幫忙是應該的,再要你錢這算什麼?」
越欠越多,這人情她什麼時候能還清?
見她臉都有些急白了,雲嬋伸手拉住她,看著她的眼睛認真道。
「一碼歸一碼,給小梨子土豆是因為我喜歡她,借給你家的明年你得還我,這五個銅板是今天的工錢。」
「我家織這毯子是要拿去賣錢的,我們自己忙不過來,以後你要是還願意來,我照樣按每天五文付給你。」
一開始雲嬋是覺得花娘母女可憐,想幫幫她才叫她來,可沒想到她手藝這麼好,相處一天後,是真心希望她能留下來。
花娘的視線落在銅板上,眼神動搖。
簡單花樣的帕子一天半才能繡一張,除去麻布和絲線的成本也就只能賺三五文,在雲嬋這裡工錢穩定,還免去了她去縣城賣帕子的麻煩。
莊雪兒眨眨眼,雙手托腮,朝院子裡的小梨子努努嘴。
「過陣子立冬天兒就冷了,街上人少帕子不好賣的,在這兒每天五文二十天就是一錢呢,來時還能帶上小梨子。」
這番話說到花娘心坎上了,她抬眸十分不好意思地看著雲嬋,小聲道。
「行,我來。」
「真的,真的謝謝你。」
雲嬋含笑應下了這聲謝。
兩位姑娘都是極樸實的人,雲嬋待她們好,她們自然是使出了十成十的力氣來幹活,三天時間竟一人織出了一床毯子。
一床雲嬋拿給了王香月,讓老兩口蓋,另一床準備拿到縣城去給李掌柜。
準備去縣城的前一天,傍晚時分天色逐漸昏黃,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便陰沉沉,黑得嚇人。
等吃過晚飯後,淤積許久的雨下起來了,淅淅瀝瀝敲下樹上最後幾片秋葉。
雲嬋支起窗子,一陣冷風夾著細雨撲面而來,微微探出頭,哈口氣竟隱隱飄起了白霧。
「這才十一月初呀……」
她凝望著院中的小水坑喃喃自語,緊接著感覺肩頭一沉,一件外套罩在了身上。
「仔細冷著,你身子骨弱,莫吹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