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棉花,兩吊錢……」
他上前兩步低喝:「好好說話!」
李昌茂打了個激靈,瞬間回了神,將手中棉花往前舉,要哭不哭道。
「村長!我去買棉花了,兩吊錢,足足兩吊錢啊!只、只買回一斤!我家三口人,一斤夠誰用?我們是不是要凍死了!」
「胡說!」於村長一掌拍向他的後背。
「先將就著!會有辦法地,趕緊回家!」
李昌茂縮著脖子搓搓手,點頭:「是,是,我先回去……」
說罷跌跌撞撞往家走去。
於家大房媳婦從屋內探出頭,望著李昌茂的背影嘆了口氣:「爹,要不再去求求薛家?我聽人說他家那毛線織出來的衣服可抗凍了。」
於村長再沒心情掃雪,關上院門,出神道:「哪還再有臉去?前陣子人家才剛賒了糧。」
大房媳婦轉轉眼珠子:「不借,咱買,不是還有去年收的鄉稅沒用完?」
鄉稅不是每年都收,是撿著收成好的年月按人丁收,收來的錢大都用在建橋、修橋、加固堤壩上了,而剛好去年的鄉稅沒用完!
於村長一拍腦門,笑起來:「看看我這腦子!年紀大嘍,不頂事兒了!鄉稅應該還有三兩銀子!」
說著他拉開門,往外走去:「我再去找找老鄒頭和老白頭,他兩家手上應該還能再余出來點,先借來使使!」
大房媳婦忙小跑跟上,口中連聲道:「爹、爹,您慢些走,雪滑當心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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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鐵銀下葬的日子安排在了第二天,什麼看風水、扶靈、焚香,通通都沒有,一卷蓆子草草裹了,薛明照和幾個村里漢子搭把手,隨便挖個坑,把人埋了後插個木牌,就算完事了。
雲嬋本也想跟去,男人怕她沾上晦氣,便不讓她出門,哄了好一會兒,她才勉強同意在家安穩待著。
葬儀事後花娘做了幾道菜,好好謝過了出力的漢子們,凍土難挖,讓他們辛苦了。
凜凜寒風中,白雪簌簌而下,吳鐵銀就這麼無聲無息地走了,再無人討論。
下午,匯餚樓的馬車碾過雪地,發出輕微的咯吱聲,高頭大馬打了個響鼻,噴出一股白霧,穩穩停在薛家門口。
除了王四和李掌柜,這次跟來的還有一個中年女人。
「這位是張玉兒,我跟我一起經營布莊的老朋友了。」李友仁樂呵呵地介紹道。
「我前陣子沒在元縣就是特地出門去尋她的,張家布莊多,不止元縣一處。」
雲嬋含笑點頭示意,眼睫微抬,不露痕跡地打量起面前這個女人。
瓜子臉、丹鳳眼,耳上掛著兩串碧玉耳墜,頭上簪著黃玉釵,眉眼頗有幾分凌厲味道,與總笑呵呵做生意的李友仁友幾分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