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程梟,他的任務是迎自己入草原,若沒有成功送達,不知道單于會不會治他的罪?
粗糲的韁繩早已被程梟手中的繭子磨得毛了邊,易鳴鳶掉下一顆清淚,難過到無以復加。
她一個人死可以,不能拖累其他人。
程梟回來的時候,遠遠看見易鳴鳶坐在巨石旁,正悄悄掀開下裙觀察腿間的傷勢,他躊躇片刻,轉身向上一抬右臂,手上的鷹便褐翅大展,拍著風騰空飛起,昂頭髮出一聲尖利的長嘯。
易鳴鳶聽到叫聲,慌忙蓋好裙子,一抬頭就見程梟步履沉重地走了回來。
「怎麼了,沒找到草藥嗎?沒關係的,只是破了皮,回去養一養就好。」她以為程梟是因為沒找到療傷的草藥所以才這樣,單純的安慰道。
程梟目光在她的髮絲和眼眸上流連,「不,我找到了你們的車隊。」
「那……是好事啊。」易鳴鳶話是這麼說,可心中不可抑制的出現了一汪酸澀,她還以為能在無垠的天地間多放鬆一會。
到了單于庭,會有很多她不想面對的人和事。
程梟深吸了一口氣,他上手扳住眼前人的肩膀,像是下定了決心,「我比大單于更年輕,力氣更大,擁有更好的箭術,你願不願意留在我身邊?」
易鳴鳶懵了,「什麼……」
「我對你動了情,生了愛,想要和你度過一生,我對日月保證,」他說著舉起拳頭起誓,「此生只鍾意你一個女人,把你當天上的月亮奉為獨一無二。」
月亮和太陽在匈奴的信仰中是至高無上的存在,他們崇敬日月,尊為神明,這是最重的誓言,至死都不能違背。
一股難以言喻的窘迫跑遍易鳴鳶全身上下,她揮開程梟的手,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義正言辭的告訴他:「這是私奔,是叛逃,我是和親賞賜中的一部分,只能跟著公主入單于庭,你太天真了,像我這樣的人哪裡有的選?」
出乎意料的,男人並沒有做出任何過激的行為,他不問易鳴鳶強求一個結果,停止了痴心妄想的剖白,溫馴得像一頭被狠狠敲打過的狼,「我懂了,我送你過去。」
接下來的一段路兩個人走得沉默又緩慢,雖然原因迥然,但對於離開對方的牴觸心情是相同的。
易鳴鳶目力很好,漸漸放大的人群影子和馬車讓她心生絕望,腳步萌生了退意,她扣了扣胡楊樹的樹皮,「程梟,我知道這樣說話很冒昧,但我們將要分別,我能再問你討一顆牛乳糖嗎?用更多的頭髮來換也可以。」
她以前很喜歡吃糖的,金絲琥珀糖,牛乳蜜糖,還有各類果糖,無論什麼奇巧的樣式,獨特的味道她都來者不拒,只是後來再吃糖,嘴裡怎麼樣都是苦的,混著眼淚難以下咽。
難得能嘗出來的一點點甜味,就讓她斗膽帶走珍藏吧。
程梟從懷裡摸出一顆小小的糖塊,卻不讓易鳴鳶碰,自己撕開捏在手裡,「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