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梟摸摸鼻子,最開始交易確實遇到了點困難,但有著十二歲時摸爬滾打的經驗,他還不至於分不清哪些書目的簡易程度。
然而事實是,意識到自己的情感後,他偷偷用攢下來的賞金買了兩冊中原話本,對照著大鄴語和草原語,一點點將它們看完了。
在這個過程中,他記住了一些生拉硬拽的字詞。
也是在讀完那兩冊話本的當晚,他迎來了一場黏稠濕甜的夢境。
程梟喉結心虛地滾了滾。
「我也被騙過,所以我需要你。」
被仰賴的感覺令易鳴鳶很高興,她瞭然的點點頭,一臉「包在我身上」的俏皮表情。
心情不錯導致午膳的時候胃口也不錯,易鳴鳶扯了塊饢蘸上肉湯,快速消滅了小半個,把嘴巴吃得鼓鼓囊囊的。
她抹了抹嘴,擦掉沾上的油星子和餅渣,迫不及待見識關塞處交換貨品的場面,住在庸山關時她就很想親眼看看,但哥哥怕她惹到兇殘的蠻子,從來不讓她去。
「要帶什麼東西嗎,一兜子黃金,羊皮?」
易鳴鳶緊鑼密鼓地收拾起東西,聽聞邊關互市百年前就已形成,但近些年兩地關系不好,時常兵戎相接,這導致互市關了多半,改為膽大的行商偶爾出現在兩國疆界來往貿易。
沒有官吏監管主持,交易少了賦稅的煩惱,但與此同時,也多了不能時時管制貨品和公平性的困擾,導致許多一頭栽進來的楞頭青被哄得暈頭轉向,花大把的金子或貨物換走遠低於其價值的破爛物。
程梟制止她在布袋中亂塞一氣像是要把整個家底都帶著走的動作,「用不了這麼多,帶兩個伊勒根陶勒木,十張羊皮,還有一袋金子。」
他從掛物的地方取了兩個皮囊,易鳴鳶懂了,這就是伊勒根陶勒木,她接過一看,這兩個皮囊都是用整剝的皮做的,十分精緻,「是牛皮?」
「嗯,牛犢子做的伊勒根陶勒木最耐用。」
程梟很快把所有能用的上的東西都裝在一輛車上,臨行前還有更重要的事情不能忘記,他抬手摘下易鳴鳶的耳鉤,這樣張揚有代表性的銀飾反映著他們的身份,是每次出門前必須要摘除的。
區別於女子所佩戴的雙邊耳飾,程梟只有一隻耳垂掛著銀閃閃的耳鉤,常隱在彎曲的捲髮之中,他微微偏頭,摸索著摘下。
易鳴鳶眼神不經意間掃過,她發現程梟從不示人的耳後那一塊皮膚上有刺青,那刺青的形狀眼熟,但她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這次行商逗留的地點在一處距轉日闕很近的邊陲小城。
很久以前這個名喚圖爐城的地方人口眾多,幾千人在此處世代而居,前朝時大鄴與匈奴多有矛盾,圖爐城時而被劃給大鄴,時而又被匈奴搶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