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起上半身,一件外袍從背上滑落下去,是扎那顏常穿的花色,幾個時辰前,扎那顏見她撐不住困意倒下去,特意拿了一件厚實的袍子給她蓋上。
議事殿本就燒著炭火,又有僕人照看,趴在矮桌上瞌睡一會也沒事,但因坐姿的緣故,醒來時怎麼著也不會太舒服。
易鳴鳶渾身酸痛,像一條軟塌塌的麵條一樣倒在程梟身上,抬頭盯他的下巴,帶著一點點幽怨道:「怎麼才回來。」
「別,我身上都是血。」男人試圖推開懷裡的「爛糊麵條」,他剛殺了一堆敵人,血液沾滿了鎧甲,實在不是一個適合當靠枕的良選。
易鳴鳶被推出幾寸,轉頭果然看見背後和衣袖上全都蹭上了血跡,她一時之間沒有恐懼的情緒,第一時間湧上心頭的問題是不知道程梟有沒有受傷。
她上上下下觀察了一遍,接著伸手抹掉男人臉頰濺上的血漬,確認道:「那些都無所謂,你呢,你有沒有傷到?」
程梟微微揚起眉梢,他心中感慨萬千,想到剛來不久的時候,阿鳶可是被馬舔一口都要燒水洗臉的,現在被鮮血蹭了滿身,第一反應卻是檢查自己是否安然無恙。
他把易鳴鳶睡亂的發絲重新攏在一起,聲音裡帶著得意道:「這種小打小鬧,還不足以讓我受傷。」
梳理頭髮的時候,易鳴鳶好奇地問他:「我還以為你要消失十幾天,為什麼今晚就回來了?是換人守城嗎?」
程梟吹毛求疵地將她最後兩根打成個小結的發絲分開,「新調令,塗軲派我直接去西北,我們一起。」
第70章 晉江文學城首發
在草原上, 每一項軍功都會獲得應有的賞賜。
易鳴鳶此次獻計,提前出行和加派兵力尋找解藥就是她的賞賜。
「又要趕路,是我對不住你。」程梟愛憐地將髮絲放下, 路上洗漱困難, 向來是能簡則簡, 也不知下次摸到這樣軟綢一般的頭髮該是什麼時候了。
易鳴鳶正輕輕地用指尖敲著程梟腿上的部分硬甲, 小硬片次第相疊,在完全包裹身體的前提下保留了可以活動的空間, 上面有些地方已經出現了或深或淺的豁口。
她收回豁口上的手指, 認真地說:「你從來沒有對不住我, 去哪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同路。」
二人早已談攏,等到出戰時決不能拋下她,溫暖的寢殿固然舒適, 但不會是一個能讓人安心獨眠的地方。
對她來說, 半年裡趕路多次的確很累, 不過他們每次都有不得不出發的理由, 她也因此看到了更多的壯美山河, 這是困頓在閨房中時無法擁有的經歷。
「就當是出門遊玩, 這樣想是不是好一點?」易鳴鳶話鋒一轉, 亮晶晶的眸子裡全是對旅程的期盼。
程梟眼神柔軟了起來,輕笑道:「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