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之下代表著英雄輩出,經天緯地之才大可只手擎天,攪弄風雲。
而禮樂崩壞則代表著民風的極度開放, 寡婦再嫁不是什麼稀罕事,私生子滿街跑更是隨處可見, 男女七歲不同席與男女大防的規矩被世人徹底丟棄——在活著已是分外不易的情況下,誰還會在意所謂的禮儀規矩?
自由而熱烈的時代。
最好的時代, 也是最壞的時代。
商溯喜歡這種時代,更喜歡不被世家規矩約束的小孩。
——若以世家規矩來論, 男女合奏這種事情雖不至於被長輩們耳提面命說有辱斯文, 但總歸會訂婚之後的男女做起來才合適。
若沒有訂婚, 便你彈琴來我吹/簫, 你弄琴來我指導, 這二人的關係不是家族默許的小情侶, 便是同性之間的師父與貴女公子,而不是發生在他與相蘊和身上。
唔, 這就是相蘊和的坦率可愛之處。
年齡小, 尚未長到情竇初開的時候, 鄉野之間長大的小姑娘野蠻生長,不曾受到世家規矩的規訓, 更不會是把自己塞在禮儀體統的規矩里,做個一板一眼至死都不敢放肆任性的泥塑木偶,一如他生母一樣。
現在的相蘊和一切隨心,想做什麼便做什麼。
想讓他教她彈琴,便是真的想學琴,想與他合奏,便只是欣賞他的琴藝,僅此而已,別無他意。
商溯嘖了一聲。
他喜歡這樣坦率自由的靈魂。
「她既誠心想學,我便指點她一二。」
商溯矜持開口,「如此,也算還了她送我點心的心意。」
「???」
您不是還排兵布陣大破盛軍嗎?
您不是還把一萬多盛軍全部收於大哥麾下嗎?
這麼多的事情,感情只是舉手之勞,完全不需要道謝?甚至不需要放在心上?連說話都不會提一嘴?
杜滿眼睛瞪得滾圓。
感情他對顧家三郎有誤解?
刻薄難以相處的少年郎其實頗為大氣,是個做好事都不願留名的大善人?
宋梨比杜滿的震驚少一點,也但也沒少多少,只是眼睛瞪得沒有那麼圓,又加上心思細膩,早早看出了這位顧家三郎脾氣秉性,所以短暫驚訝之後,臉色便恢復了平靜。
「有勞三郎了。」
宋梨笑著道。
這位顧家三郎雖難以相處,但骨子裡是個率性而為的人,第一次相遇時,他出手便是金珠金瓜子,其實已將他的性格暴露無遺——千金難買他高興。
因為高興,所以幫他們只是舉手之勞。
同樣因為高興,連女郎把他拋之腦後不曾親自來迎接也不會放在心上。
希望他遇到的人都是好人,否則他這種愛憎過於分明的性格很容易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宋梨搖頭輕笑,對著馬車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老僕掀開轎簾。
商溯微攏衣袖,從馬車上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