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東商城劍拔弩張, 而遠在千里之外的姜貞的營地此時也波濤暗涌,蓄勢待發。
只是與江東商城的情況不大一樣,所有戰將的目光看的不是隨時前來攻打他們的皇叔盛元洲, 而是被姜貞俘虜又委以重用的席拓。
這位沉寂數年的大司馬再一次著甲領兵, 只是這一次,他不是盛朝的大司馬, 而是兵鋒直指皇叔盛元洲的封地, 千軍萬馬在他身後站定,他抬頭,看著前來送行的英姿颯爽女將。
「在遇到我之前, 大司馬從來戰必勝,攻必取, 小小的鄭地,想來對大司馬來講不過是信手拈來, 不足為懼。」
秋風烈烈,姜貞的猩紅披風揚在空中, 她斟酒一盞, 送到席拓面前, 「大司馬一路保重, 我在此靜候大司馬的佳音。」
這些都是送行的客套話, 席拓不知征戰多年, 不知聽了多少遍,如今從姜貞嘴裡說出來, 倒與旁人有些不同。
——在姜貞之前, 他的確從無敗績。
但這點不同並未讓他有太多反應, 他的神色依舊淡淡,只是當視線看向姜貞時, 那雙素來冷冰冰的眸子比尋常時候深了一分,像是飛龍在天時濺出來的一點墨色,無端帶著些警告味道。
席拓瞧了眼姜貞遞來的送行酒,並未接,「姜二娘,我並非你的部將。」
「這是自然。」
姜貞含笑道,「大司馬與我只是交易一場,待鄭地平定,我便放大司馬自由。」
奴隸出身不代表敏感自卑,且恰恰相反,這位奴隸出身的大司馬有著一身傲骨,若不是她的話打動了他的心,他縱然引頸就戮,也不會為她做事。
當然,哪怕此時他願意領兵出征,也並非歸降於她,而是與她做了一筆交易,他替她拿下鄭地,她放他自由,讓他想做什麼便去做什麼。
若以這個交易來看,這位大司馬心中毫無家國,只有個人榮辱,可若再聽聽他的其他話,便不難明白,他冷峻面容之下的胸腔里,有著一顆火熱而赤誠的心。
十年飲冰,難涼熱血。
他顛沛流離半生,貧賤富貴半生,終不過一句話便能概括。
「大司馬,願您斬將奪旗,再現當初戰無不勝大司馬的風采。」
姜貞說道。
席拓眯了眯眼。
「大司馬大可放心,與君一諾,必守一生。」
姜貞朗聲一笑,「大司馬助我天下一統,我會還大司馬海晏河清。」
女人清越的聲音散在空中,蕭瑟的秋日氣息似乎變得濃烈起來,陽光開始晃眼,秋風開始張揚,他們都受著她的影響,在她的慷慨激昂中湧出無限力量。
半息後,席拓收回視線。
手指微抬,掠過姜貞送來的酒盞,抬手一送,酒盞中的酒被他一飲而盡。
「砰——」
空著的酒盞被席拓擱置在親衛捧著的案几上,發出一聲極輕極輕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