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姑姑!」
小皇帝一路從長廊疾步而來,沖入此時盛元菱所在的議政廳,「姑姑,大事不好了,皇叔薨了!」
盛元菱攏上軍報,從堆積如山的政務信件中抬起頭,年輕的天子一路小跑而來,額間沁出細密的汗珠,養尊處優的麵皮因而白裡透紅,顯得氣色格外的好,很有萬人之上的天子的細皮嫩肉。
這位天子被她養得很好。
而天子的母親太后娘娘,亦被她養得珠圓玉潤,鳳儀萬千,很有攝政太后的雍容風華。
可是為什麼呢?
她把他們養得這麼好,她的兄長卻在鄭水河畔送了命,憑什麼她的兄長死了,他們母子倆還能安享富貴,哪怕做了亡國之君,在未來還會被相豫夫婦善待榮養?
憑什麼?
憑什麼死的不是他們,而是她兄長?!
盛元菱慢慢站起來,一雙眼睛看著一前一後疾步入議事廳的母子兩人。
「姑姑,你怎麼了?」
小皇帝被盛元菱的臉色嚇了一跳。
太后秀眉微蹙,將小皇帝拉在自己身後。
「元菱?」
太后試探出聲,「皇叔走了,以後的軍政大事,便由你來拿主意。」
她不懂打仗,但她懂審時度勢,以她和器兒不掌兵的能力,離開盛元菱,便只有死路一條,所以給盛元菱一些尊榮也無妨,讓他們母子倆做傀儡更無妨。
——只要器兒還是皇帝,只要她還是太后,誰做權臣對她來講根本不重要,是盛元洲也好,是盛元菱也罷,甚至梁王楚王她都能接受。
她要的是器兒的天子之位,她的太后之尊,僅此而已。
「你放心,皇嫂不會因為你是女人,便不許你掌兵掌權。」
與尚未被時間打磨得圓滑的小皇帝相比,太后顯然極善人情世故,她走上前,拉著盛元菱的手,溫聲安撫道:「無論皇叔在與不在,你的位置都不會受任何影響——」
「你以為我能掌兵掌權是因為我兄長?」
但太后的話尚未說完,便被盛元菱冷聲打斷,「你以為我能坐鎮陵平,是因為我是盛元洲的妹妹?」
「真是可笑。」
「你們這些深宮高牆裡養出來的人,睜眼身份,閉眼家世,仿佛有了家室與身份,便能所向披靡,坐穩江山。」
小皇帝不悅皺眉,「姑姑,你這是什麼話?」
太后眼皮微抬。
盛元菱慢慢笑了起來,「可是能決定天下九州命運的,從來不是所謂的家世。」
「元菱,你今日心情不好,皇嫂改日再來尋你。」
盛元菱的話越說越離譜,太后岔開話題,吩咐左右,「好好照顧你們縣君。」
與這樣的人爭執起來顯然沒有任何意義,太后準備起身,然而她剛轉過身,身後便有勁風襲來,少年習武的肌肉反應讓她立刻側身閃過,鬢間鳳釵銜著的瓔珞晃動不安,她清楚看到長劍幾乎貼著她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