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七悅的眼淚啪嗒落在玉佩上,「他雖生得高大,力氣卻沒有我大,我動動手指,便能捏碎他的肩膀。」
相蘊和心中一軟。
「我哪裡需要他保護?」
被盤得包漿的玉佩聚著水,姜七悅聲音低低說著話,「可是,我還是喜歡聽他說他會保護我的話。」
「就像我真的有了家人,從此再也不會受別人欺負一樣。」
「七悅,你沒有說錯,你的確有了家人,再也不會受旁人欺負。」
相蘊和輕聲說著話,把姜七悅攬在自己懷裡。
只是曾經說過要保護她們的人,以後再不能為她們遮風擋雨。
他會以另外一種方式看著她們,看她們踏平亂世,在廢墟之中建立一個新的王朝。
泥濘中掙扎出來的一抹嫩綠,在他鮮血的灌溉下抽紙發芽,頃刻間長成參天大樹,伸著自己的枝丫,庇佑他心心念想要保護著的人。
兩個小姑娘互相偎依著,時間在這一刻過得很慢。
院子裡的商溯有一搭沒一搭與嚴三娘說著話,視線時不時往相蘊和所在的書房瞟。
商溯騎射一般,視力遠不如嚴三娘雷鳴這些典型的武將好,隔著重重樹蔭與窗柩,他只看到兩個小姑娘偎依在一起,似乎在說悄悄話。
雖看不清臉,但相蘊和與姜七悅的氣質截然不同,兩人湊在一起,很容易分辨出來,把人攬在懷裡的人是相蘊和,被人攬著安撫著的人是姜七悅,怎麼回事?姜七悅不是過去安慰人的麼?怎麼變成自己被相蘊和安慰了?
果然是四肢發達的人頭腦都簡單,連這種小事都做不好。
同樣頭腦簡單的人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連過於發達的四肢都沒有,心裡埋怨著姜七悅不堪重用。
「三郎在擔心公主?」
察覺到商溯的心不在焉,嚴三娘往書房的方向也瞧了一眼,「公主看似柔弱,實則堅韌機敏,左將軍之事不會成為她的心魔。」
商溯收回視線,「她沒有你們想像中那麼堅強。」
哪有那麼多的百毒不侵?
不過是無枝可依,不得不被迫長大罷了。
他第一次見到她時,她還只是一個八/九歲的小姑娘,身後跟著左騫一群人,卻沒有一個能主事,左騫被他三言兩語氣得要拔刀,她拉著左騫的手,笑眼彎彎迎著暖陽,替左騫與他打著圓場。
當時只覺得小姑娘芙蓉面桃花眼,嘴巴甜,招人喜歡,可如今再看,卻替她覺得心酸,明明只是一個孩子,卻以自己稚嫩的肩膀撐起身邊人的一片天。
這仿佛是她該做的事情,龍生龍,鳳生鳳,梟雄女兒的天生便該是明主。
——可那時候的她,明明是個剛剛到大人腰窩高的孩子。
「她是兩位主公的女兒,她必須如此。」
嚴三娘目光悠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