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都說,他的母親是被情所傷,自尋短見。
可他清楚知道,不是的。
他的母親從來不是那種人,她是為了他,為了不讓他重蹈她的覆轍,所以以結束自己生命的決絕方式,送他自由飛翔。
她不想讓他成為顧家的一把刀,成為被他父親利用至死的一顆棋子。
她希望他自由,希望他實現自己的抱負,希望他遇到的人都是好人,希望他平安順遂,去過她想過卻沒有過成的日子。
母親的死徹底揭開他與父親的矛盾。
他厭倦父親的虛偽,而父母也厭倦了他的乖戾與偏執,兩人刀劍相見,一度見血,若不是老僕趕來得及時,只怕他早已喪命在父親的劍下。
毒瘡需要刮骨來療傷,他卻連沾染了毒瘡的那隻胳膊都不要,自此之後,世上再無顧三郎,只有商城的商溯,一個早已沒落的家族裡的不知名的兒郎。
而他的偏執刻薄,自私惡劣,乖戾厭世,冷漠陰毒,也隨著歲月的增長而越發明顯。
若不是遇到相蘊和,只怕現在的自己與人間敗類沒什麼區別。
可也正因為遇到相蘊和,他才突然明白,原來他的人生,有另外一種可能——一種他也可以擁抱陽光與溫暖的可能。
商溯手指微緊。
鐘聲又在叩響。
悶沉威嚴,催促著停留在宮中的貴人們。
是時候出去了,宮門即將落鎖了。
若再不出去,只怕要在寒風中被禁衛門監視著熬一夜。
商溯輕輕笑了一下。
「回府。」
商溯對老僕道。
老僕眼梢微抬,「三郎不去尋世女?」
「不著急。」
商溯看向相蘊和寢宮的方向,眼底的霧霾此時已變成星河璀璨,「來日方長,我和她有的是機會互訴衷腸。」
不必急於這一時。
他們都很年輕,有很多的時間來成長,他可以變成更好的自己之後,再向相蘊和表明心意。
商溯如此想著,也是如此做著。
在他看來,天下剛定,九州尚未完全恢復安寧,作為新朝繼承人的相蘊和有數不清的政務要處理,哪有多餘的時間去與男人談情說愛?
恩,再緩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