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溯接過帕子,抬手掐了下眉心。
他想自己待一會兒,去感受一下相蘊和曾經度日如年的百年孤寂。
「喏,屬下這就退下。」
扈從看了一眼把心情不好寫在臉上的商溯,忍不住又補上一句,「三郎若有吩咐,只管喚屬下便是,屬下守在門外,哪也不去。」
商溯微頷首,一雙昳麗鳳目在指腹的掐弄下緩緩閉上,窗外的雪色映著他的眼尾,那個位置上有著極淡極淡的一抹紅。
扈從眼觀鼻,鼻觀心,俯身退出房間。
三郎性格古怪,不喜與旁人分享心事,尤其是在自己母親的事情上,更是緘默不言,鮮少在他們面前提起自己的母親,只有在老仆面前,才會偶爾說起幾句。
那個時候的三郎面上雖帶嘲諷,可眼底的落寞神色卻是遮不住的,像是被拋棄的小獸,窩在芭蕉葉下躲著雨,整個人濕漉漉的,卻還一臉警惕看著周圍。
扈從無聲嘆了口氣。
——若是夫人還在便好了,三郎便不會這般模樣了。
扈從嘆息著退出房間,輕手輕腳關上房門。
窗外的雪色透過窗柩盈進屋來,像是溫柔的月光傾瀉而來,又像是灑了一地的玉屑,將房間裡的一切都照得盈盈亮。
感受到房間裡的盈亮,商溯眉頭微動,鳳目緩緩睜開。
這顯然是極好的景致,窗外落了雪,屋內燒著地龍,外面的寒氣進不來,只有梅香與雪色隔著窗戶遞進來,越過錯落有致的屏風博物架,再走過高高低低的案幾與小秤,一直送到他床畔。
相蘊和的陵墓里有這樣的景色麼?
似乎沒有。
那裡只有冰冷的地宮,有長明不滅的長明燈。
燭火陰冷地照在石壁上,將上面精美的壁畫都添上一層孤冷。
可就這樣一個地方,她一待便待了上百年。
看自己所愛的人刀劍相抵,然後一個一個死去,直到一個不剩,直到世上再無她所認識的人,但她卻還活著,還有著意識,在無邊孤寂的地宮繼續熬下去,熬到自己都不知道的歲月里。
商溯慢慢垂眼。
相蘊和......相蘊和,這些年裡,你是如何過的?
可曾有一絲絲的後悔,後悔自己不該再次醒來,然後無力地看親人全部死去?自己一人坐擁無邊孤獨?
這個問題不能細想,一旦細思,他便感覺有人在用鋼針一下一下扎著自己的心,刺疼的感覺讓他近乎窒息,支著額頭的手指都忍不住輕顫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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