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不喜歡謝狁這種侵略性十足,不容拒絕的目光,這讓她總覺得她只是他手裡的一個偶人,她每一寸的肌膚都是他的,他若是想看,她只能給他看。
可嚴峻的事實就是如此。
她沒有辦法,也沒有資格拒絕謝狁。
李化吉將眼瞼垂下,不願去看謝狁當下的神情,更是為了掩飾她的難堪。
她硬著頭皮將裙擺慢慢掀起,輕柔的布料擦過腿肚時,半熱半寒的空氣爭先恐後地湧入,露出了那雙腫脹得不復美感的小腿。
她將裙擺卷到膝蓋,說什麼也不肯再向上了,雙手固執地壓著裙邊,低下的長睫輕顫不止。
那雙腿腫得比謝狁以為得還要厲害,他狹長的眼眸微眯,問銜月:「日日上藥還是如此?」
銜月道:「蓋因每日練習時辰過長,即使奴婢日日用藥油熱敷,也不見起效。」
謝狁道:「公主不知事,你身為殿下身邊的掌事,也當提點公主。此事是你失職,退下領罰。」
銜月屈膝退下。
李化吉還未曾從難堪回神,謝狁便三言兩語又處罰了個人,她微怔,抬頭,剛巧撞進謝狁濃黑的眼眸里。
「又想發善心?」
他神色未動,可言語裡總帶著些譏誚,李化吉覺得他並非有意為之,只是他高高在上慣了,因此總傲慢地看不起所有人。
「深宮吃人,若還想護著你的弟弟,就收收你的善心。」謝狁道,「你立不起主子的威信,就要被拜高踩低的僕從活生生吃掉,弱肉強食,歷來如此。剛立起的新君,我還不想給你們收屍。」
他說畢,起身就走了。
李化吉忙放下裙擺,送至門口,正遇上嘴裡咬著布,趴在長凳上受仗刑的銜月,謝狁仿若不曾看見,面不改色地走了。
倒是李化吉送他上了車輿後,又旋身回來看了許久。
謝狁來的這一遭,給她漏了個底。
只要她聽話,謝狁還是願意給她公主的臉面,因為似乎,他也想讓李逢祥坐穩了皇位。
這大約是因為李逢祥年紀還小,不知政事,還可以被操控。
李化吉搖搖頭,將這個想法暫且趕了出去,先把這幾日吊著的心給收了回來。
之前謝狁不曾交代一句,就把她丟在鳳陽閣,任她自生自滅。
李化吉唯恐不小心惹怒了他,這才行事委屈又小心,現在既然探到了底,有了尺度,她自然可以放心行事。
李化吉抬步進了鳳陽閣,坐在謝狁剛坐過的位置上,把鳳陽閣的宮婢們都叫了進來。
她入住鳳陽閣這些日子,除了銜月,一概不認識,大事小事都由著銜月做主。
蓋因李化吉敏感,她雖不識得謝家的腰牌,卻也能看出那些宮婢對銜月比之她更為恭敬,她留了心眼,探到銜月的身份後,更不想觸這個霉頭。
可現在不同了,銜月正因為沒有照顧好她,被謝狁罰了,以木仗悶打皮肉的聲響為背景,這是再好不過的立威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