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五郎的瞳孔驟然縮小,他盯著李化吉,有種打鷹的反被鷹啄了眼的感覺:「公主胃口未免太大,我與六娘離了家後,也是要生存,萬兩黃金實在拿不出。何況公主住在鶴歸院,拿了如此多的黃金,也不怕三兄察覺?」
李化吉道:「我暫且只拿十兩黃金,餘下的你可以存在阿嫵那兒,等我要時再去取用。」
謝五郎道:「你就不怕阿嫵昧了你的東西?」
李化吉笑眯眯的:「怕什麼,我們可是共犯,阿嫵昧了我的東西,也當怕我將你們告發出去。」
謝五郎抿直了唇:「依著三兄的性子,他能活揭了你的皮,你也不怕?」
李化吉咦了聲,奇怪道:「誰說我只能向謝狁告發?碰巧昨日宴席時,我聽那些婦人說起大戰即將勝利時,以王家為首的文官擔心謝狁功高,意圖以押送糧草的軍官貪污為由,將手伸進謝狁的北府兵,瓦解他的勢力。我又剛好認識王之玄,若我通過他,將你拐騙郗家六娘的事告訴王相,王相又該如何運作此事?到時候,謝家、郗家、王家三家聯手,把地一寸寸翻過去,不愁找不到你和郗六娘,阿嫵叛逆,也要小心怎麼被郗家和崔家聯手揭了她的皮。」
謝五郎沉默了半晌,道:「我確實錯看了你。其實你若真恨三兄,大可直接將此事告知王家,以王相的本事,再算上郗家,足夠讓三兄大傷元氣。既如此,我又怎麼敢信你。」
李化吉道:「王家也好,郗家也罷,不過是又一個謝家而已。有什麼兩樣?我管不了這世道,只想求個活命罷了。」
她一頓,諄諄誘導:「錢貨兩訖的交易比單憑人品的交易更可靠,尤其我們還有這一層共犯關係,既然互相捏著對方的把柄,那就意味著我們永遠安全。你覺得呢?」
謝五郎掀起眼皮道:「我不是不肯給你,但是黃金萬兩實在太多,就算把鹿鳴苑的地皮刮乾淨,我也湊不出。」
李化吉道:「那你身上有多少?」
謝五郎道:「黃金五千,都在阿嫵阿姐那兒。」
李化吉是擺過攤,販過菜蔬,因此很懂得討價還價。
她起初獅子大開口,也不過是策略罷了,因此很順暢地把心儀價碼開出來:「我原本想分走一半,但也要為六娘著想。這樣吧,我拿你兩千,再附帶兩份新的戶帖,出城的腰牌,可以吧?」
謝五郎一怔,道:「公主原來也想走?」
李化吉淡道:「沒人會嚮往能困住自己的血籠子。我沒有忘記伏皇后慘死的模樣,自然也記得謝狁是個多麼喜歡斬草除根的人。我又與逢祥一體,我因他成為徒有虛名的公主,他若死了,我想等著我的也只有一根白綾。」
李化吉喝盡白瓷盞里的苦茶,道:「多謝招待。」
她起身,正要告辭,謝五郎突然道:「公主肯給我折價,我記公主的情,因此也有件事要提醒你。」
李化吉詫異,又重新坐了下來。
謝五郎道:「三兄從小冷情冷性,生人勿進,一旦有什麼活物被他允許,可以與他肌膚相親,那他對這活物定然是有一點喜歡的。至於究竟是健康的喜歡,還是只是針對玩物的喜歡,我不能保證。但公主要記得,三兄偏執,掌控欲強,一旦是被他劃定為所有物的東西,若敢對他生有二心,他一定會殺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