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了李逢祥被迫與一堆屍首待在一起的那個早上。
其實那次入宮,她一直覺得謝狁怪怪的。
謝狁明明沒有想過好好培養李逢祥,卻在晚上突然與她說,李逢祥這樣做不了明君,以此意圖說服她主持參與對李逢祥的懲罰。
謝狁明明說了要引導李逢祥成為一個明君,又怎麼會用如此殘忍變態的手段去對付一個才十一歲的孩子?
李化吉還記得她抱著李逢祥睡在太極宮,睜開眼時,卻看到謝狁的身影就矗立在簾帳外,低著頭,直勾勾地盯著她看,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何時就來,又這樣一聲不響地看了多久。
那時候,她真的以為這件事觸犯了謝狁的逆鱗,無論是她還是李逢祥表現出來的逆骨,都足以讓謝狁將他們碎屍萬段,所以當謝二郎說這不過是一件小事,哄一哄謝狁就能過去時,她一個字都沒有信。
但事實就是,這件事收場得很輕易,哪怕她為了違抗謝狁,燒了殿門,最後真正得到處罰的是謝靈他們——儘管她也受到了懲戒,謝狁卻真的就這樣放過了李逢祥。
但她和李逢祥得到『善待』的前提還是因為她承諾了若她要見李逢祥,除非得到謝狁的允許。
換言之,如果得不到謝狁的允許,她可能一輩子都見不了李逢祥。
那麼試想,如果那天她沒有反骨,而是老老實實地遵守謝狁的命令,真的強迫李逢祥在那個滿是屍首的宮殿裡待夠一個早上,恐怕李逢祥是真的會恨上她。
到那時,謝狁同樣可以將她與李逢祥分開。
李化吉想到這裡,有些不寒而慄。
可是謝靈還在,她萬萬不能表露出一分,於是她將手微松,墊著的帕子被風吹走,她再摸上湯婆子,果不其然燙到了手,輕嘶了一聲。
謝夫人忙關切地問道:「三媳婦怎麼了?」
李化吉終於可以合情合理地露出個難看的表情:「不小心燙到手了,不妨事,讓碧荷給我抹個燙傷膏就是了。」
謝夫人見她好像忘了提要請自己進去的事,只好自力更生:「正巧你月事有礙,我有些偏方可以助你生育。」
她斜睨了眼謝靈:「這種事,總不好叫我站在門口,說給三媳婦聽罷!」
謝靈無奈,只好讓開了一個過道,謝夫人立刻擠了進去。
李化吉順手把湯婆子遞給碧荷,碧荷還想給她裝個手爐來,被李化吉拒了,她很清楚現在謝狁帶給她的不寒而慄,是多少個手爐湯婆子都煨不暖的。
謝夫人迫不及待地走進了內進院,果然見得那些僕從在把謝狁的東西搬到李化吉的屋子裡,她很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