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李化吉臉上抹得了黃泥水, 卻沒辦法遮掩那雙水淋淋的桃花眼,尤其是在黃臉的襯托下, 桃花眼就顯得格外出挑,讓人見之難忘。
故而那位船夫好奇,多看了兩眼,就把人給記住了。
謝靈聽說,忙把這位船夫帶了回來,交給謝狁審問。
謝狁正站在窗邊,眺望著遠處的依依楊柳,轉著玉扳指,聞言,側身道:「她是一人走的,還是有人與她一道?」
船夫跪在地上,魁梧的身體蜷成一團,縮在謝狁背光籠罩下的陰影之中。
他牙齒戰戰,道:「有位眼生的船夫,在前一日來到渡口候他,小的與他曾有兩句閒談,他話不多,只說是有東家雇他,聽那口音也像是吳語,其餘的小的就不知道了。」
謝狁眼皮微抬,目光穿過半掩的房門,道:「她有幫手。」
碧荷說李化吉走之前一切正常,但短短半個時辰內,她就換了男裝出現在了渡口,最要緊的是,他與手下搜尋一夜,沒有一個人提到曾有人為李化吉提供了換男裝的場所。
謝狁知道,民一向最怕官,尤其是昨晚他找尋的時候並未掩飾自己的身份,以他在民間的惡名,足以震懾住這些膽小的平頭百姓,但仍舊沒有人提起。
如果李化吉只是使了點銀子,求了個方便,應當不會如此。
可見,為李化吉提供幫助的人,是有自信與謝狁抗衡,但王家已經否認了這種可能,因此只剩下了一種可能——這人是受了某人的指示,而在他眼裡,他是不可能違背這個人的。
李化吉沒有這樣的本事,她的背景比荒地里的糧食還要乾淨,所以肯定是另有他人。
謝狁仔細思考了下李化吉的人際脈絡,很快就得到了答案——郗阿嫵。
郗家祖籍在臨安,臨安靠近平陽,若她有一兩個嫁妝鋪子安置在平陽,而在鋪子裡工作的又恰恰是她娘家的家生子,那就一切都說得通了。
謝狁道:「把崔二郎叫來。」
崔二郎來時還不覺怎樣,上峰的夫人跑了,他津津有味地在底下看熱鬧,就算忽然被叫了上來,也只覺是吩咐他做什麼。
因此他走進房間,看到謝狁站在窗邊,背著光,一雙眼眸沉沉地盯著他時,還頗為沒心沒肺:「大司馬,你叫我?」
結果謝狁的第一句話就驚掉了他的下巴:「你夫人拐跑了我的夫人。」
崔二郎結結巴巴:「不能吧,阿嫵又不做拍花子的生意。」
謝狁差點被氣笑。
崔二郎一見謝狁的神色,立刻嚇得冷靜了下來,但等冷靜下來後,也就把謝狁的話理解得更清晰了,他立刻又沒法冷靜了:「不能吧?阿嫵圖什麼?」
這話一說,他又想扇自己巴掌。
還能圖什麼,他又不是不了解自家娘子的性子,為人極為叛逆,能跟娘家一刀兩刀,也能幫助郗六娘私奔,自然就能做出幫李化吉逃跑的事。
雖然他也同情李化吉吧,可是在膽色一事上,確實不如郗阿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