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又是推開院門時,她抬起手,冷靜地用袖弩射出飛箭,往日總是帶笑的雙眸含著恨意看著他。
於是交加的喜悲如鬆弛又緊繃的弦絲,一遍遍抽痛著謝狁。
他就這樣關著李化吉,不提審她,也不說怎麼處置她。
後來是阿嫵看不下去了,將他攔了下來,問他究竟是怎麼個打算。
謝狁並不願意在外人面前露怯,他習慣了殺伐果斷,驟然如此優柔果斷,讓他覺得很失敗。
於是謝狁板著臉道:「你有什麼合理的建議?」
阿嫵理所應當地說:「我覺得大司馬應該放了化吉。」
謝狁聲音發緊:「你是想代她受死嗎?」
阿嫵冷靜地說:「時至今日大司馬還處置不了化吉,可見大司馬不願化吉受傷也不想看她去死,那麼除了放了她,大司馬還有其他的處置辦法嗎?」
謝狁譏諷道:「誰說我見不得她受傷,看不得她去死?我留著她,只是因為她對我還有用處?」
阿嫵沒有吭聲,只是靜等下文,顯然她並不相信謝狁所說的用處之語,很想看看謝狁又該如何死鴨子嘴硬。
謝狁幾乎被她的眼神激怒,又覺得自己越想裝作不在意、不動心,就越顯得他格外在意、越發動心,極為狼狽。
他這一生,還不曾如此失敗過。
謝狁道:「我需要一個孩子,她是我唯一有欲望的女郎,我需要她為我生一個孩子,而孕育嬰孩的母體最需要就是健康,所以我不傷她也不殺她。」
阿嫵都被這個藉口震驚得啞口無言,都說死鴨子的嘴硬,可在她看來,這世上最贏的應該是謝狁的嘴,簡直可以把一座山給鏟起。
阿嫵忍了又忍,因為面對的是謝狁,倒是把那些諷刺的話成功地忍了下來,只道:「大司馬,承認喜歡一個人,不丟人。」
謝狁無動於衷:「可她是要殺我的仇人。」
阿嫵微微欠身:「你也要殺她的親人,你們扯平了。」
*
這夜謝狁睡得有些沉,等到了後半夜,忽聽隔壁傳來異常的巨響,他豁然睜眼,想也沒有想立刻提起佩劍,踹開房門。
只見負責看守的護衛睡得橫倒豎歪,趕來的謝炎打開房門,只見明月清晰,從被破開的窗戶洞照了進來,床上空蕩蕩,只見被褥翻折,不見李化吉的身影。
謝狁輕吐出聲:「追!」
謝炎點頭,三兩下踏上窗台,施展輕功,從屋檐上掠過。